丹闕并未立刻接話，而?是沉默了好?一陣，才開口：“還在靈鳶城的時候，我便?向大師詢問?過門主的命數。她說，‘以身殉谷，除魔衛道’，但她無法看到被除掉的是哪位魔族。不知這一命數可否能給你啟發？”

    軒憬一怔，心中驀然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三百歲對妖族來說，或許只是一個年輕階段，但對于人族而?言，已能算老人了?！彼?，“如果?同一個人兩?世都?是同一個命數……那我上輩子見到的‘訶黎’，當真還是訶黎本人嗎？”

    丹闕不解其?意，詫異問?：“可是老門主死了自?然會換繼承人頂上，何必要用替身？”

    “有用?！避庛絽s點頭，“尤其?是在遭遇重?大事件之后的混亂時期，不更換領袖類人物，反而?更容易安定人心?！?/br>
    “就像我上輩子明明已經瘋了，卻仍有那么多人跪下來求我，希望我繼續做帝君，而?不是上書?彈劾我，要我趁早退位讓賢?！?/br>
    “所?以你的意思是，上輩子舍身加固問?荊封印的老醫修，其?實是訶黎自?己？并且在封印問?荊前后，碧落谷中發生了一些難以向外界道明真相?、但給當地住民留下極大身心創傷的事故?！?/br>
    丹闕根據她的說法推測道，“比如……訶黎借助問?荊之手，打開了魔界的入口？”

    第127章 嫻熟

    丹闕這一推測, 著實匪夷所思，但仔細想想，卻?又有跡可?循。

    “只是?我們如今還沒有足以服眾的證據，就連當?面質問訶黎也并無底氣?！避庛桨櫭嫉?。

    丹闕想了想, 提議道：“可以試試‘釣’出證據?！?/br>
    “徒兒愚鈍, 還請師尊賜教！”軒憬忙接話。

    “我們來碧落谷、拜訪無疾門, 是?為了三件事?！钡りI道, “第一件、且擺在明面上的要事，是?除魔；第二件事與照家關系較大，是?開采近天崖的天外隕鐵，為此需要先清除掉沿途的毒障；第三件事, 姑且算作私事，便是?給梵幽找尋剝離半魔血脈的方法?！?/br>
    “但因你剛登基, 實力尚未得到?大眾認可?, 短時間內除魔是?不被允許的, 至于梵幽的身份，更是?絕對不能與外人道明?！彼治龅?，“所以，暫時只能從清除近天崖的毒障著手?！?/br>
    “愿聞其詳?！避庛綌[出認真?聽講的姿態。

    “你用身體作容器, 封印化蛇魔氣的事, 現下只有挽瀾宗知道吧？”丹闕問，“如果訶黎打?算繼承問荊的意志，繼續研究魔界和魔族，那么她必定需要一位特殊的合作者?！?/br>
    “這位合作者, 必須能夠做到?與魔氣共存, 且不排斥這種情況。梵幽碰不得魔氣，所以你是?目前的最佳人選?！彼聪蜍庛? 神情凝重，“先通過順利清除近天崖上混有魔氣的毒障，取得訶黎的初步信任，再靜候一段時日，也就是?給她提供一個對你的觀察期?！?/br>
    “如此這般之后，她若相信你能夠自行隔絕魔氣，便會趕在封印松動之前，再次邀請你入谷，參與她真?正的計劃?！?/br>
    說罷，見軒憬沉默不語，丹闕輕聲道：“但此法耗時甚長，代價未知，并且是?以‘訶黎想要研究去往魔界的方法’為前提。我只是?提出來供你參考，至于要不要采用，你一定得謹慎考慮?！?/br>
    “……如果我只是?將問荊殺死，恐怕未來訶黎也會成為下一個問荊?！避庛絿@了口氣，“畢竟她們師徒倆的追求，有一點是?相同?的——愿天下再無魔族?！?/br>
    丹闕沒有接話，靜靜地等?待她的下文。

    “師尊所提的方法，確實只有我能做，所以盡管風險大、時期長，我也想盡力一試?！避庛骄従彽?，“反正，現階段我要做的只是?清除近天崖的毒障，并將毒障中殘留的魔氣納入體內，比起除魔，此事的風險相當?可?控?！?/br>
    她頓了頓，向丹闕露出笑容：“更何況，如今還有師尊會幫我呢！”

    丹闕眸光微變，卻?是?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先去將計劃告知梵幽她們吧?！?/br>
    她表面上沒有流露太多?情緒，實則心臟已在狂跳，愧疚和不忍如同?潮水般涌上來，反反復復質問著她：

    ——當?真?又要這樣做么？

    ——上一回是?你逼得軒憬成為魔氣容器，令她隨時有墮魔的風險，如今又是?你逼著軒憬做出“最優選擇”，讓她承受更多?魔氣。

    ——即便前世當?真?是?她欠你良多?，這輩子你一定要讓她付出這般沉重的代價嗎？

    可?偏偏又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這難道不是?帝君應盡的責任么？

    ——這些都是?軒憬自己做出的選擇，你只不過是?將選擇擺在了她面前，即便你不說，她若自己找到?了，也會這么選。

    “師尊?！?/br>
    軒憬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

    未等?丹闕回過神，就被少女輕輕擁住。

    “這些都是?徒兒愿意做的事?！避庛椒谒?，柔聲道，“師尊是?第一個知道的人，我很高?興?！?/br>
    丹闕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任那雙環著自己的胳膊漸漸收緊。

    軒憬想了想，故意道：“要是?師尊還自責，覺得愧對于我，只要親我一口，我就原諒師尊了，我很好哄的?！?/br>
    她原本只是?打?算緩和一下氣氛，怎料話音剛落，近在咫尺的熟悉氣息便覆蓋上來，令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