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吾遭大劫,墜云而下,奔雷霹靂中,幸得被你以鬢發為引,落入你家,本該應你些什么,已報恩情,奈何吾舊傷未愈,不好作為?!?/br> 龍君說到這,看眼前這個人魂卻絲毫沒有反應,話音一頓,才接著說。 “因吾龍珠殘損,不得已,前夜時將龍珠渡入你魂中,以做修養。這里,正是龍珠子的內庭,白玉京中,頗為安全?!?/br> 而含章,只覺得自己飄飄搖搖的,就像醉酒了一般,頭重腳輕。 眼前仿佛有個人影在晃,只是云霧繚繞,微風盤旋的,他也看不清。 還時而有斷斷續續的嗡鳴聲,震得他心臟疼。 他迷迷糊糊的,自己這是在哪?剛剛不是還在登高樓呢么。 那龍君從說著說著,就停了。他原本是怕嚇到這個凡人,想以他們“人”的禮節相待,只是這個人魂卻怎么絲毫沒有反應? 他是很久沒在人世間走動,也沒見過人了,對待這種脆弱的天地靈長頗有些生疏。 龍君于是索性直起身,抬起手臂隔空一抓,將含章的人魂引到眼前,觀察起來。 這一研究,龍君就有些皺眉,這人的生魂怎么這樣輕,還不穩,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幸而龍珠子在他的魂中,還滋養了些許,不然,僅僅是剛剛自己說話時的龍音,就要震碎了他。 這回,龍君輕拿輕放的,把含章放在了小船當中,安頓好了含章的人魂后,甚至一抬手,將白玉京中的風都停了,深怕把這生魂給吹破。 龍君也不再說話了,他的rou身被雷劫劈毀,已然沒了人形,便不能說人言,只能用龍魂講龍語。 雖然龍語是這世間萬物都能聽懂且遵從的語言,但眼瞧著坐在船上雙眼放空的“人”,想必能聽懂也費勁。 龍君長嘆了一口氣,他這龍珠修復可能要遙遙無期了,畢竟,在借助人魂補龍珠之前,他得先把這個四下漏風的人魂,先給補好…… 他順劫雷而下,投到人間這一場,真不知是劫是緣。 兩人就這樣坐在船上,靜靜的飄了一會兒。 龍君以一團黑影的形態倚在船頭,好整以暇的打量那個老老實實窩坐在自己腳邊,還沒清醒的人魂。自己的龍珠正在這道魂的胸口處,泛著柔和的金光。 只是沒過多久,平靜的水面便暗流洶涌的泛起波濤來,龍君死死壓制,卻沒成功,他的身上開始蔓延鱗片,最終黑影化作一條焦黑的巨龍,咆哮著從船上升空而起,后投入水中。 這一場景,只因龍君的龍魂不穩。 他到底是沒躍過龍門,化龍只到了一半,自己的龍角龍目與龍鱗又被雷劫劈掉。 所以,這個津水之靈,龍魂總是失控,眼下,已然化作焦龍,神志不清的潛入了水底。 這樣人與龍的轉變,白玉京仿佛已經習以為常,如枯樹皮一般的龍身沒入水中之后,水面便平靜了下來,那艘直打轉的小船,也終穩在了湖中心,只留上頭扒著一個被澆得濕透的人魂,此刻濕漉漉的,眨了眨眼睛。 等被龍語震傻的含章清醒過來后,白玉京里已經是拂曉了,只不過這里沒有雞鳴報曉,只有天邊翻卷的朝陽云海。 含章只覺得渾身都潮乎乎的,但卻不冷,抬眼四處一看,卻嚇了一大跳,這是哪?自己怎么在水中央??! 小公子還是很愛惜自己的性命的,畢竟是父兄花了那樣多銀子才養活的,很不便宜。 于是也不多想,趕緊自救,只是他船頭船尾找了半天,心都涼了半截。 船槳呢?! 哪個殺千刀的把自己擱在湖中央啊,他不會水的! 且還不給船槳,這不是死路一條么。 當然,雖說有船槳他也不一定會劃就是了。 無奈,為求活路,含章只有咬著牙自救了,他看著船下幽深的湖水,想著他府里水池子中,那大王八妖怪的劃水動作,深吸了一口氣,繼而“噗通”一聲就跳了下去。 只是自己好像是屬秤砣的,別管怎么蹬腿,進了水就沉底。 含章正掙扎,只是過了一會兒沉底后,就不再動了。 他愣頭愣腦的來回瞧了瞧水底,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心中驚奇,“能,能喘氣??!” 這水底不但能喘氣,水還是溫熱的。 小公子泡在水里,發絲飛揚的,還挺舒服。 含章仰起頭,瀲滟橫波的雙眸透過粼粼的水流,望向這一方不知何處的晴朗天空。 從水底往天空看,世界完全不同,虛幻又真實。 他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條魚,潛于池沼,被無形的水環繞。 水并不像他想的那樣令人生畏,水是柔和的,輕緩的,溫暖的,還有些硌腳的…… “?” 硌腳? 含章趕緊收了新鮮感,低頭往水下看,水有些深,光線并不分明,于是含章抬腿踏了踏腳下,又彎下腰仔細去瞧,只見腳下是令人似曾相識的枯木頭。 “水下還有木頭?那豈不應該早就被泡爛掉了,這怎么這么硬?!?/br> 于是含章也緩了要找出路的事情,蹲下身子,伸手就去摳腳下的木頭。 “好堅硬??!莫非是什么珍貴的不得了的木材不成?!?/br> 含章更用力的摳,而在他自己看不見的胸口處,漸漸泛起了金光,他越用力,金光卻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