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魚今天上鉤了嗎 第83節
“別這樣喊?!彼麑㈩^別到一邊。 殊不知,這樣,他紅透的耳尖完全暴露在了周望舒的視線里。 “我偏要,”周望舒眼里笑意更濃,漫過瞳孔的淚都掩不住,“老公,老公老公老公?!?/br> 陳遲俞深吸一口氣,把頭轉回來,視線觸及她笑著的臉,他斂了斂神色,“還哭?” 這事兒說不得,一說眼睛里的淚珠又掉了下來,周望舒笑著抹了把臉的淚,“再讓我哭會兒唄,沒哭夠?!?/br> “為什么哭?” 周望舒的聲音還帶著哭腔,“電影太感人了?!?/br> “一部電影能讓你哭成這樣?” “嗯?!敝芡纥c頭。 陳遲俞看著她,目光像能穿透她瞳孔,直抵她大腦,尋找到這個問題的真實答案。 半晌,他往前邁一步,在她面前坐下來。 “生病了?”他問,聲線很沉。 周望舒再次破涕為笑,“沒病怎么會在醫院輸液?” 陳遲俞不予理睬,繼續問:“和我領證前,你也暈倒過?” 看他此刻臉上凝重的神情,周望舒恍然,“你不會以為,我哭是因為我得了什么絕癥吧?” “不是?” “不是?!敝芡婧芸隙ǖ馗嬖V他。 “那為什么?” 周望舒輕笑著轉頭,抽出一張紙來擤擤鼻涕,再用哭得有些喑啞的聲音開口:“想知道?” 陳遲俞沒有回答,只靜靜把她看著,目光沉邃。 不言而喻,他想知道。 周望舒再次笑起來,淚光朦朧的雙眼彎作兩輪月,她將身子往后仰了仰,抬手,張開雙臂,然后歪頭,笑著沖他說:“那你抱抱我吧,抱抱我,我就告訴你?!?/br> 陳遲俞表情一怔。 她還在沖他笑,笑得很甜,像六月清晨里一朵掛著露珠的薔薇花。 陳遲俞瞳仁漆色漸深,像一池濃郁的墨。 大約是一秒,又大約是兩秒之后,他站起來,推開橫在他們之間的可移動木桌,重新坐到她面前,而后傾身,抱住她,以完全的姿勢。 周望舒愣了愣,眼中的淚再次洶涌。 他們上一次這樣擁抱,已經是多久之前呢? 過了會兒,她才緩緩將仍張開的雙臂放下來,回抱他。 兩個人的肌膚密密地貼在一起,沒有一絲空隙。 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 周望舒像從前那樣,如同一只貓般,在他頸間蹭了蹭。 她眷戀地閉上眼,一滴眼淚掉進他衣領。 感受到那一滴溫涼的淚,陳遲俞眸色微沉,沒有催促她回答。 懷里的人骨架很小,又瘦,抱起來小小的一團,卻軟,像抱著一只軟軟糯糯的德文卷毛貓,讓人很想很想用力將她揉進骨子里。 這舉動,不合適,他明知,但他還是抱了她,還抱得極用力,像渴求這個擁抱的人是他。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也正閉著眼,眷戀這擁抱。 僅剩的一絲理智在不知多久后讓他睜開了雙眼,他深吸一口氣,將聲音壓低,“說吧?!?/br> 耳邊響起他像是不摻雜一絲感情的低沉聲線,周望舒睜開眼。 她平復了下心情,咽下喉間酸澀,將還泛著白的雙唇遞到他耳邊,輕笑著牽唇,“秘密?!?/br> 聽見這兩個字,陳遲俞并沒有一絲惱怒,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他直起身,將懷里的人推開,故作冷淡地開口:“周望舒,來這套,你覺得以后我還會信你?” 周望舒才無所謂,“你本來也不信我?!?/br> 說完,她語鋒一轉,表情認真地喊了他一聲,“陳遲俞?!?/br> “嗯?” “我會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的,”她沖他笑,“不用擔心我?!?/br> 陳遲俞不予置否,只說:“那我不用回黎園看著你吃飯了?” “那還是要的,你都承諾我了?!?/br> “我只是隨口一說?!?/br> “你的隨口一說,”周望舒很確信地說,“就是承諾?!?/br> 見她擺出一副比他自己還了解他的樣子,他卻沒有反駁。 沉默一陣,他微掀眼眸,“不哭了?” 周望舒點點頭,“不哭了?!?/br> 陳遲俞瞟一眼已經空瓶了的藥瓶,伸手將滴液閥門關了,“我去叫護士給你取針?!?/br> vip病房的病人根本不用去護士臺叫人,按呼叫燈就行,護士臺那邊也會看好時間提前過來,此時門外早就有護士站著了,只是不敢貿然打擾才沒進來,這會兒聽見陳遲俞的話,還沒等他邁出一步,護士就推門進來。 “我來給周小姐取針?!?/br> 取了針就能出院了,周望舒還穿著來時的那件睡衣,腳光著。 陳遲俞已經叫人買了鞋子送過來,就放在門口的桌上。 鞋盒還沒拆,陳遲俞在護士給周望舒取針時才去打開盒子,拿出里面的兩只鞋放到病床邊的地面上。 那是一雙小白鞋,需要系帶。 床有點些高,彎腰綁鞋帶有點費勁。 看她表情吃力,身子又一搖一晃要栽下來的樣子,陳遲俞邁過去一步,以單膝跪地卻又沒有觸及地面的姿勢蹲下來,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將她身子撐上去,然后垂眸,默聲給她系鞋帶。 周望舒坐在床邊怔怔地看著他。 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過分濃密纖長的睫毛,如工筆畫般完美的五官線條,他生得實在矜貴,身份也實在矜貴,而這樣一個人,俯身在她腳邊,在給她系鞋帶。 這換在從前,她不會覺得有什么,憑從前他對她的縱容,系個鞋帶算什么。 而現在,她實在錯愕,他竟還愿意這樣做。 給她穿好鞋,陳遲俞站起來,側身,“走吧?!?/br> “哦?!?/br> 兩人一起走出醫院。 有人來接,送他們回了酒店。 時間不早又不晚的,其實完全可以去試婚服,但陳遲俞讓她回去好好歇著,明天再去。 他不著急,周望舒自然也不著急。 回了酒店,周望舒是歇著了,卻也沒閑著,處理了郵件,和陳遲俞吃了頓晚飯,飯后看了幾份報告,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晚上十二點。 夜幕已深,作為剛出院的病人,自然不該再熬夜,該睡了,可周望舒睡不著。 想當年兩眼一閉,她能立馬表演一個兩秒入睡的奇跡,現在竟然淪落到了動不動就失眠的境地。 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個小時后,她放棄,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陳遲俞的電話,打過去。 電話剛響鈴一聲就被接通。 “干嘛?” 手機里傳出一道低沉磁性的聲線。 “睡不著,”周望舒往被子里縮了縮,“你過來談鋼琴給我催眠好不好?” 客廳里有一架鋼琴。 “周望舒你有完沒完?”陳遲俞語氣沉冷,聲音卻實在好聽。 “又不是騙你,真睡不著,我已經努力了半個小時了,半個小時睡不著證明已經是嚴重失眠了!”周望舒絮絮叨叨地說,“你知道我以前是一沾枕頭就睡著的,肯定是今天睡太久,所以需要外力支援才行,我今晚要是睡不著,到時候不能按時起來你怕是又要擔心我暈倒了,剛睡著就被你吵醒我肯定還要再補補覺才能去試婚服,本來半天就能結束的事,又得拖成一天,你合計合計,是不是過來給我催催眠更省時省力?” 聽完她張口就來的一番長篇大論,陳遲俞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聽到手機里傳出忙音,以為白費這么多口水的周望舒立刻禮貌地問候了陳遲俞的老媽。 問候到一半,微信里彈出一條消息: 【開門】 周望舒立馬緊急撤回一個禮貌問候并立馬附上一句“私密馬賽”。 不過就陳遲俞那不當人的媽,問候幾句又怎么了,她沒有一點負罪感。 打開門,穿著浴袍的陳遲俞走進來,很常見的白色浴袍,被他穿得像秀場大衣。 走到鋼琴邊,陳遲俞瞥一眼跟過來的周望舒,“回去躺著?!?/br> “我先近距離欣賞一下都不行?” “不行?!?/br> 周望舒努努嘴,慢吞吞地往后退。 見她回了房間,陳遲俞在鋼琴前坐下,修長十指放置于黑白琴鍵上,隨意的試了下音后,那雙好看得像藝術品的手指開始在琴鍵上跳動,像一個優雅美麗的舞者,潺潺琴聲從他指尖流瀉。 從他的角度看不到臥室,所以他并不知道,一個小小的腦袋悄悄從臥室門口探了出來。 周望舒很喜歡看他彈琴,每每當他彈起鋼琴,就算他坐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身影陷在一片漆黑夜色里,她也會覺得有光傾瀉在他身上,很迷人。 這條魚,是真的有把人給迷死的本事。 趴在門口看了會兒他彈琴時的背影后,周望舒心滿意足的躺進被窩里,在他為她彈奏的鋼琴曲里乖乖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