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魚今天上鉤了嗎 第64節
頂著30多度的氣溫, 門還是可以出的,但室外是必不可能呆的, 周望舒跟沈意歡在市中心cbd里逛商場, 旁邊就是尚府雙子大廈, 今天是工作日,陳遲俞正在尚府大廈里辦公。 夏日里很平常的一天。 結束了一個小時的會議后,陳遲俞起身離開會議室,陳澈跟在他身后。 會議內容涉密, 參會成員僅幾名上林高層,秘書助理都侯在門外。 出了會議室,劉胥文快步走向陳遲俞, “陳總, 前臺說有位陳先生想見您?!?/br> 對方姓陳,且劉胥文也沒做其他背景介紹,那多半是家族里的人,既然同為陳家人, 何必走前臺通報。 想到這一層, 陳遲俞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名字, 頓時,他眉頭一沉。 “他叫什么?”他冷聲問。 劉胥文:“陳彥?!?/br> 聽到這個名字, 后邊兒本來正懶懶打著哈欠的陳澈驀地睜大了眼,眼神里滿是戒備與冷意,“他來干什么?!” “說是……”劉胥文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見兩人表情都不大對勁,他不由得聲音一緊,“說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說?!?/br>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陳澈反應激烈,因為這個人是陳遲俞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子,而且是和當初被捅死那個小三所生。 陳家不接受私生子,這些年,陳彥一直是一個人生活在國外,由雇傭的保姆撫養。 陳遲俞和他都知道對方的存在,也見過面,但那已經是很多年前。 陳遲俞沒陳澈那么大反應,他只是沉默著,雙眸漆黑一片。 半晌,他邁開步子,“讓他上來?!?/br> “哥你讓他上來干嘛?”陳澈跟上去,“他找你肯定沒什么好事!” 陳遲俞不為所動,默然走向辦公室。 陳澈拿他沒轍,只能跟進去和他一起見陳彥,要陳彥敢耍什么花招,看他不弄死他。 沒用多久,陳彥被劉胥文領到陳遲俞的辦公室。 才剛進看見他踏進來一只腳,陳澈一張臉便已經沉得快擰出水來—— 他穿的西裝。 等看到他的上半身,陳澈臉色更是一沉再沉。 他不光穿的是西裝,西裝的版型和剪裁還都像極了陳遲俞身上這套的風格,連發型都剪得和陳遲俞大差不差。 陳澈現在就想弄死他。 這他媽不是成心來膈應人嗎? 更膈應人的是,明明他和陳遲俞不是同一個母親,兩人卻生得極為相似。 看到那張臉,原本沒有顯露多少情緒的陳遲俞,眼底也露出了幾分薄戾。 上一輩人的恩怨不應該算到下一輩人的頭上,他可以不算賬,但做不到和顏悅色地面對這個人。 “你來干嘛?”這話是陳澈問的,語氣很沖。 “送請帖,”陳彥走過來,將手里的帖子遞給陳遲俞,“我要結婚了?!?/br> 陳遲俞垂眸看著那張請帖,沒有接,并淡漠道:“你結不結婚與我無關?!?/br> “怎么會無關呢,”陳彥笑起來,“你可是我的哥哥?!?/br> 陳遲俞眼神驀地一冷。 哥哥兩個字,實在刺耳。 “誰他媽你是你哥!”陳澈頓時毛了,過去一把抓住他領子,“嘴巴給老子放干凈點?!?/br> 陳彥對他的舉動似乎全然不在意,還被拽著領子,卻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陳遲俞,臉上也還笑著,“聽說你有女朋友了?!?/br> “關你屁事!”陳澈一把推開他,“滾!” 陳澈覺得他就是故意來惡心人的,直接趕人。 陳彥踉蹌幾步,站穩,唇邊再次蕩開笑容,“這件事,跟我還真有關?!?/br> 看著他那意味深長的表情,陳遲俞和陳澈都意識到什么。 “說清楚?!标愡t俞壓著眉說。 “你不知道嗎?你的女朋友在英國讀書的時候追了一個人三年,”說到這兒,他唇邊笑意更盛,眼底是明晃晃的挑釁與炫耀,“那個人,是我?!?/br> “啪——” 陳遲俞腦子里有跟弦忽的斷裂。 陳澈也愣住了。 看到陳遲俞那張仿佛永遠平靜沉穩的臉上出現裂痕,陳彥心底很是滿足。 他來這兒,想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這一生都活在陳遲俞這三個字的陰影之下,一生都在追隨這三個字,一次又一次因為他崩潰、歇斯底里。 多不容易,也終于輪到陳遲俞體會體會他的心情。 自記事起,他總是孤零零一個人呆在一棟偌大的房子里,身邊沒有親人,只有不停更換的傭人。 親人也是有的,他的父親偶爾會來看他。 在大概四五歲時,他問他的父親,他還有其他親人嗎? 父親說,有的,你有一個哥哥,他叫陳遲俞。 起初,父親并不會主動向他提起這個名字,總是他纏著父親問,哥哥長什么樣,哥哥喜歡什么,哥哥為什么不和他一起來。 那時候提起陳遲俞,父親臉色總是很不好。 可后來,父親開始時常將這個名字掛在嘴邊,說陳遲俞有多優秀,有多受老爺子看重,提起陳遲俞總是滿臉的驕傲。 而父親每夸一次陳遲俞,就會叱責一次他的無能。 陳遲俞21歲就拿到了劍橋碩士學位,他卻到去年才能拿到同樣的學位,去年他都28了,靠的還是學術造假。 更諷刺的是,他學術造假的事被兩個人發現了,一個他極其厭惡卻被她用這件事威脅他和她結婚,一個他喜歡卻被她用這件事讓他扮演拒絕她追求的人。 如果只是這樣,他還可以忍受,可偏偏,他愛而不得的那個人,陳遲俞得到了。 憑什么,憑什么陳遲俞能輕易做到他做不到的,輕易得到他得不到的。 陳遲俞什么都有,堂堂正正的身份、出眾的能力、長輩的器重、親人的擁護……還有周望舒。 他呢,他的出生是見不得人的,學歷是假的,父親后悔生下他,喜歡的人瞧不起他,今后還要成為所厭惡之人的丈夫。 如果沒有陳遲俞,他本可以不用活成這樣。 他受夠了。 曾經拼盡全力追求的一切,他不想要了。 他會找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重新開始,不再承受父親的嫌惡,不再受人威脅,不再追趕陳遲俞,也放棄掉周望舒。 但他始終不甘心,不甘心以這樣狼狽的姿態退場,輸得這么徹底,至少他也要贏一次。 他會讓他的父親只剩下一個厭惡他的兒子,讓威脅他結婚的那個人在婚禮當天被拋棄,至于陳遲俞和周望舒這兩個像魚刺一般梗在他心里的人,他也想變成深深扎進他們心臟的一根刺。 “哥哥,”陳彥無視愣在原地的陳澈,走到陳遲俞面前,“你說,她回國后就開始追你,是喜歡你這個人,還是喜歡你這張跟我長得很像的臉?” 他一直在笑,像一個勝利者。 現在是六月,南城酷熱無比,落地窗外的陽光強烈刺眼,陳遲俞卻感覺寒風鉆進毛孔里,仿佛來自深冬的冷意侵蝕著他,深入骨髓,深入肺腑的冷。 “哥哥?!?/br> “閉嘴!” 陳彥還想說什么,陳澈一把將他拽過來摜到墻上,“你他媽給我閉嘴!” 陳彥全然不顧后背砸在墻上的疼痛,扭頭沖著陳遲俞的方向揚聲喊道:“如果不是……” 他的話沒能說完,陳澈重重給了他一拳。 他被這一拳砸得往旁邊趔趄了好幾步,嘴里頓時滿是血腥味。 可他仍要說,死死盯著陳遲俞說:“如果不是受其他人威脅,現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是我!” 陳澈再次向他揮過去一拳。 他還是不停,被打得滿嘴都是血也要把那些話通通喊出來: “你不過是個替代品而已?!?/br> “你他媽就只是個替代品!” “她要是在這里,你猜她選你還是選我?” “老子叫你閉嘴!”陳澈暴怒地狠狠朝他踹過去一腳,而后拎著他的領子就把他往外拽。 陳彥像個喪失了痛覺的瘋子,這時候嘴里依舊在喊: “你敢叫她來嗎?” “你敢嗎?!” “我敢!” 最后兩個字重重落地,陳澈動作一頓。 “我敢,”陳彥森森然笑起來,嘴里的血不停往下滴,“她現在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br> 在踏進這間辦公室之前,他給周望舒發了消息,他知道她就在附近的商場。 這時,沉默許久的陳遲俞終于開了口:“陳澈,放開他?!?/br> “哥!”陳澈眉頭緊蹙,看向陳遲俞的眼神里滿是擔憂,他怕陳遲俞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承受不起周望舒的答案。 “放開他?!标愡t俞重復。 陳澈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了一根又一根。 他一向很聽陳遲俞的話,但這次他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