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寶朝東邊看去：“喜兒，那些柿子黃了還不賣嗎？”

    喜兒：“過幾天做柿餅。大棗留著曬紅棗干。橘子還得再過一兩個月。今年就這剩這么多了?！?/br>
    園子里還有幾十畝荒地，喜兒不打算再種桃、葡萄、杏，杜如晦趁機問她那些地是不是留著種橘子。

    喜兒點頭：“我問過好多人，蜀郡有好幾種橘子，最早的十月初成熟，還有一種可以放到年底。我跟趙掌柜說了，蜀郡商人找他買變蛋的時候叫蜀郡商人幫我買幾個果樹苗，我嫁接試試能不能種出更酸甜可口的?！?/br>
    杜如晦勸她別太辛苦。

    喜兒搖頭：“種我想吃的不辛苦?！?/br>
    杜如晦笑著點頭：“我該想到這點。明兒也是去城里買吃的？”

    喜兒看向二郎：“買羊rou?！?/br>
    二郎：“喜歡吃就買?！?/br>
    喜兒不由得露出笑意。二郎不敢趁機調侃她。喜兒稍坐片刻就進院把攤開的油豆皮擼到一起。鐘子孟在院里陪沈伊人閑聊，見狀不禁問：“一張擠成一坨怎么曬？”

    “下午半天就干了?！毕矁号滤怀鋈ョ娮用暇汀昂眯霓k壞事”，再次把整張油豆皮攤開，“我有分寸?！?/br>
    鐘子孟不懂，也不敢亂動她的東西。

    翌日上午，早課結束，虞世南指點幾個少年寫詩練字，二郎套上毛驢，駕車載著喜兒進城。

    喜兒算著等她回來金寶和鐵柱該回家了，就沒買那么多羊rou。到家喜兒就把昨日曬干的腐竹擼下來，挑幾個品相不好的掰斷過油炸，然后用來燉羊rou。

    早上喜兒和一盆面，沈伊人和鐘子孟做一筐面餅。中午鐘家就吃腐竹羊rou湯泡餅。面餅泡湯仍然有點硬，所以杜相的午飯是羊rou湯和腐竹以及兩小塊羊rou。

    杜如晦清湯寡水吃了多日，就算胃口極好也不敢吃太多rou，擔心胃沒習慣大魚大rou，吃多了就鬧肚子。

    秦叔寶看著腐竹感慨：“誰敢相信這是豆做的?！?/br>
    虞世南不敢信，尋常農家也能做出把長安美味比下去的佳肴。

    喜兒：“這才哪到哪兒。哪天有空再讓你們長長見識?！?/br>
    有為趁機道：“舅母明天沒空嗎？犁地耙地有我爹和舅舅，對了，還有姐夫呢?！?/br>
    陳冬日前半生沒吃過好東西，他也想長長見識：“舅母，有為說得對，地里的活有我們呢?！?/br>
    喜兒想到的吃食杜如晦不能吃，喜兒看著杜如晦有些猶豫。杜如晦寬慰她想做盡管做，無需顧及他。

    喜兒：“你說的??？”

    杜如晦突然不確定了。

    第113章 炸麻花

    考慮到虞世南年邁, 秦叔寶得養身體，喜兒也不能做只有她和有為喜歡的東西。再考慮到眾口難調，喜兒決定做兩樣。

    翌日上午, 陳冬日扛著犁拎著耙，鐘子孟牽著牛和驢下地，喜兒去稻田里抓四條魚叫大姑姐殺魚, 她用老面和發面。

    午時，喜兒到園子里薅一把菜, 菜幫扔豬圈里喂豬，她只留菜葉。有為打水，沈伊人洗菜, 喜兒挖一小碗黃豆挨家挨戶問誰家發豆芽。

    不必著急犁地, 村后麥地還可以等下一場雨再犁，村民不是很忙，倒是有幾家發豆芽。喜兒只要一碗豆芽, 村民哪好意思要她的黃豆，就叫喜兒拿回去。亦或者回頭吃不完的橘子給他們幾個。

    喜兒把豆芽洗干凈跟青菜放一起備用, 她叫有為燒火，因為面發了。金寶三兩步跑過來：“燒大鍋還是小鍋？”

    “你屬大黃的??？”喜兒擠兌他。

    金寶嘿嘿笑笑裝傻，有為一把拉開他：“拿木柴去?！?/br>
    沈伊人進來：“你倆坐著吧?！彼米呓锹淅锏牧? 到門外弄一筐木塊。喜兒把面弄出來，切開一半和面做饅頭。

    金寶閑著無事, 托著下巴問另一半面干嘛。

    喜兒：“一會兒你就知道了?！?/br>
    饅頭揉好醒發片刻上鍋蒸，沈伊人坐到案板另一側把剩下的面塊搓成條，喜兒把面條盤在放了胡麻油的盆中。

    金寶恍然, 接著又疑惑不解：“怎么這個時候做粔籹？”

    粔籹又稱寒具，寒食節美食, 好比端午節粽子。喜兒起初聽到“粔籹”二字還奇怪什么玩意，等到沈伊人做的時候，她一腦門黑線，不就是馓子嗎。有巴掌大的，也有小臂那么長的。

    喜兒：“不是?！?/br>
    金寶皺了皺眉，小聲問他小叔知不知道。

    有為搖搖頭：“等著吃就是了?！?/br>
    喜兒把面條盤好，就把案板交給刀工嫻熟的沈伊人，沈伊人片魚rou。午時三刻，天熱起來，二郎等人回來，喜兒叫有為燒陶鍋煮米粥。金寶燒小鐵鍋，喜兒先焯豆芽，后焯青菜和腐竹，再把這三樣均勻鋪在兩個菜盆中。

    喜兒之所以放這么多菜是擔心十來口人四條魚不夠吃。

    小鐵鍋里的水舀出來，喜兒放蔥、姜、花椒以及沈伊人三伏天下的豆醬在油里炒，炒出香味放魚頭魚骨，加入醬油、黃酒繼續炒，最后加水煮。

    煮出nongnong的香味，喜兒用小勺舀一點嘗嘗咸淡，沒有辣味，她就加一點胡椒粉。隨后她把煮爛的魚頭魚骨撈出來扔狗盆里，大黃吃就吃，不吃回頭扔糞坑里。除了看著火的有為和金寶，其他人都準備洗手了，喜兒先把饅頭拿出來，接著往湯鍋里放魚rou。

    魚rou變色，喜兒把魚rou盛入墊了豆芽、腐竹和青菜的盆中。喜兒原本想再淋一層熱油，考慮到杜如晦可以吃魚rou，放棄再加油——太過油膩他的胃受不了。

    喜兒問有為味道如何。金寶搶先道：“來碗米飯就好了?！?/br>
    二郎：“問你爹娘做什么吃的?！?/br>
    金寶以為二郎嫌棄他，不想吃回家吃去。胳膊挨一下，金寶反應過來，一蹦三跳跑到墻邊大聲問：“爹，娘，有沒有蒸米飯？”

    寧氏和鐘文長還沒做飯。他們家得等鐘子孟犁好地才能犁地，今日無事，金寶又早早跑到去隔壁，夫妻二人就尋思著申時左右再做飯，晚上就不吃了。

    “還沒做。想吃米飯??？”

    寧氏的聲音從隔壁傳過來，金寶好失望：“沒做就算了。我在大爺爺家吃了?！?/br>
    回到室內一臉可惜地看著他小叔。有為起身去廚房拿倆空碗和兩個勺，給他和侄兒各舀半碗湯，用湯泡饅頭。

    杜如晦可開心了，魚rou不甚辣也不甚油，遠比清蒸水煮的香，就著粥喝差點吃撐了。還是秦叔寶見他的粥喝完，問他要不要再來一點，杜如晦意識到不能再吃，依依不舍地放下碗勺。

    虞世南注意到秦叔寶吃一個大饅頭，又喝一碗米粥，飯后到外面歇息，就問他近日感覺如何。秦叔寶嘆息：“我該回去了?！?/br>
    杜如晦：“再等等吧。不是說每到換季就生病嗎？一場秋雨一場寒，再來一場秋雨，這邊也該冷了。熬過那個冷天再回去也不遲。不差這十天半月?！?/br>
    秦叔寶看著萬里晴空：“雨水多嗎？”

    虞世南不清楚，因為他們也是第一次來這邊。

    秦叔寶問出口就已經想到這點，村里人這會兒才準備做午飯，所以外面只有他仨。無人可問，秦叔寶踏踏實實坐下。抬眼看到裊裊炊煙，秦叔寶奇怪：“喜兒又做什么？”

    “燒熱水刷鍋吧?！庇菔滥喜聹y。

    杜如晦：“不是。蒸饅頭的鍋里有熱水，不用再燒?！?/br>
    虞世南想起來了，飯前準備洗手，鐘子孟提醒他鍋里有熱水。虞世南舀半瓢熱水給杜如晦用。

    雖然三人十分好奇，可他們吃飽了不想動，所以也沒進去打聽。

    約莫半個時辰，nongnong的香味傳出來，虞世南實在好奇，到廚房看到金黃色像麻繩一樣的東西，愈發奇怪：“喜兒做的什么？”

    喜兒：“麻花?！?/br>
    三股粗如竹筷的面條扭稱繩放油鍋里炸，因為是發面，油炸膨脹，炸至金黃真像一根粗麻繩。

    虞世南叫喜兒拿一個他嘗嘗。喜兒掰一半給他：“掰開吃啊。否則累掉牙別怪我?！?/br>
    本想吃“獨食”的老頭出去同秦叔寶分享。

    喜兒問小外甥：“這個好吃還是麻辣魚好吃？”

    有為：“這就是你昨天說的??？”

    喜兒懷疑他沒吃夠：“還想吃什么？”

    金寶問：“吃什么您都做??？”

    喜兒：“可以考慮?！?/br>
    有為脫口道：“紅燒rou！”

    喜兒被他嚇一跳，差點把夾麻花的筷子扔guntang的油鍋里：“還以為什么山珍海味?！?/br>
    有為：“紅燒rou配米飯，百吃也不厭?！?/br>
    “等咱們村有人殺豬再說?！毕矁喊崖榛▕A出來。

    鄉鄰鄉親陸陸續續從家里出來，到鐘家門口聞到香味很是納悶：“有為她娘，你家怎么吃這么晚？”

    沈伊人：“再吃就是第三頓了?！?/br>
    牽著羊從鐘家門口過的村民停下，不見小薇不奇怪，她剛出月子身體虛弱不能見風，鐘子孟幾個男人肯定在后面犁地：“又是喜兒做的??？”

    沈伊人一臉無奈：“不是她是誰。一天到晚不嫌累。我叫二郎提醒她少吃點，二郎夸她心靈手巧。我家那個夸她能吃是福?！?/br>
    村民把羊拴鐘家門口柿樹上：“人家也沒說錯。喜兒就是有福的人，還心靈手巧。她曬的油豆皮我看了，除夕待客都不寒酸。我得看她又做什么?！?/br>
    沈伊人：“你看也沒用，得用鐵鍋?！?/br>
    “回頭用陶鍋試試，不行就算了?！辟F重的“鐵鍋”沒能阻擋村民的好奇心。被香味勾過來的村民見沈伊人并不阻止，就隨那位放羊的村民進去長見識。

    喜兒掰一半麻花，叫所有人出去分著吃。

    村民拿掉外面，一人掰一點，邊嘗邊說：“不如膏環酥，但這個麻花更脆。膏環吃到嘴里就很香，這個越嚼越香?！苯又蛦栭L安來的三人，這東西在長安好不好賣。

    秦叔寶：“寒食節的時候應該好賣。平日里沒見有人賣?！?/br>
    聞言，沈伊人問：“想用這個賺錢？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這東西一看就會。不等你把本錢賺回來，客人就被有錢人搶走了?！?/br>
    有錢人可以薄利多銷，把同行擠垮再漲價。這個道理以前村民不懂。趙掌柜或周掌柜來找二郎和喜兒，村民跟在后面光明正大偷聽，偶爾一次也聽到不少生意經。

    寧氏：“做了不拿出去賣也可以跟喜兒嬸學學。年底做一點拿著走親戚?！?/br>
    村民聽到這話不禁點頭。

    沈伊人：“不用特意學，三股粗面條扭稱繩放油鍋里炸就行了?！?/br>
    有村民奇怪沈伊人怎么不進去幫忙。沈伊人無奈地說：“嫌我礙事?！?/br>
    村正妻子也被香味勾出來：“嫌你嘮叨吧?！?/br>
    沈伊人嘴硬：“我教她過日子?！?/br>
    村正妻子接道：“我看喜兒比你知道過日子?！?/br>
    喜兒從廚房出來：“說的太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