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有人幾杯白酒下肚,便終于憋不住心思。 “唉,要是思凱沒被警察帶走,咱們今年的聚會還能更熱鬧些?!?/br> 一個頭發半白的中年男人忽然面紅脖子粗地感慨。 江杳眉梢微挑。 這人說的思凱是段逐弦的一個遠房堂哥,年前因為經濟犯罪進去了,他父母今晚都沒來老宅拜年吃飯。 關于這事,外界怎么傳的都有,甚至有人推測和段逐弦脫不了干系。 另一個長輩喝了口酒,半笑半嚴肅道:“提起這事,我就免不了要說說逐弦了?!?/br> 段逐弦微微頷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長輩見狀,教育家的派頭更足,沖段逐弦道:“咱們好歹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輕易給警方提供證據呢?” 段逐弦狀似為難道:“那天警察帶著線索,直接來辦公室找我,我也是措手不及?!?/br> 長輩搖搖頭:“都二十七歲的人了,還是不懂得變通?!?/br> 一旁的何璐插話:“也別太苛求逐弦了,他到底還是個年輕人,哪能面面俱到?” 那長輩笑道:“好好好,知道你心疼逐弦,我不說了?!?/br> 二伯再次見縫插針拍馬屁:“哎呀,眼瞧著這么多年過去,弟妹不僅對逐弦視如己出,還把逐弦培養得這么優秀,誰看了不動容?” 一開始,江杳還在旁邊嗑著瓜子看大戲,但漸漸的,他有點坐不住了。 僅窺見這個家萬分之一的虛偽,他便已經不敢細想推測,段逐弦是在怎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難怪段逐弦總是戴著一千張面具,讓人捉摸不透。 心緒被一層潮濕的荒謬籠罩,悶得江杳胸口發堵,只能灌酒往下壓。 話題扯到何璐身上,眾人恭維了幾句她的“大度”。 這時,隔壁一個中年男人忽然冷哼一聲:“還好逐弦是在嫂子的教養下長大的,不像某個道德敗壞的女人,嫁進段家才短短半年,惹出多少丑聞,要是逐弦跟了她,指不定歪成什么樣?!?/br> 飽含醉態的話音落下,氣氛安靜了一瞬,其他人不約而同瞥向段逐弦的方向。 見段逐弦正默默飲茶,還和以前一樣,聽到他們提起生母時沒什么太大反應,便放下心來,紛紛加入批判的行列。 這群人造起謠來,神情實在太過自然,甚至不像演的,仿佛謊話說了太多次,把他們自己都給騙了。 江杳暗地里握緊拳頭,指骨繃得青白,依舊壓不住心頭的震驚與憤怒。 拳頭松開的瞬間,他唇邊勾出一抹冷笑。 就算段逐弦能忍,他也沒法再忍了。 酒杯底重重砸向桌面,壓滅了半數談笑聲,眾人視線紛紛落在江杳身上。 “關于各位長輩編的故事,我這里倒是有個不一樣的版本?!?/br> 七嘴八舌的眾人忽然安靜下來,有點沒反應過來江杳在說什么。 江杳抬手,食指朝著在座眾人劃了半圈,最終點到那個說話最難聽的中年男人腦門上。 “您就是傳說中的四叔吧?原來當年是您找人扮演jian夫,企圖污蔑一位女士的名聲,光看您這副人模狗樣的外表,還真想不到會干出如此下作的事?!?/br> 此話一出,被壁爐烘透的膨脹空氣瞬間緊縮,降至冰點。 其他人多少藏不住驚訝和異色,目光再度瞟向段逐弦。 這些往事發生在段逐弦出生前后,當時他們為絕后患,威脅過那個女人,叫她不許對段逐弦說出真相,否則就讓段逐弦在段家無立錐之地,那女人并非不識時務之人,必然不會亂講。 而往后多年,段逐弦身無所依地慢慢長大,態度雖然稱不上唯唯諾諾,但也還算安分守己,年少時不爭不搶,任由各方瓜分他的利益,哪怕后來異軍突起,得到老爺子賞識,甚至逐漸在華延掌權,也并未對他們采取任何報復措施。 因此他們集體認定,段逐弦應該不太清楚上一輩的恩怨糾葛,甚至在他們二十年如一日地思想灌輸下,把生母當成了恥辱。 段松低呵一聲:“小江!” 江杳沒理他,鋒利的視線緩緩掃視著眾人。 坐在段逐弦身邊的三堂叔見狀,連忙壓低聲音:“逐弦,管好你的人,叫他不要散播子虛烏有的言論?!?/br> 他說完,立馬盯緊段逐弦的反應,但段逐弦只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沒事,閑聊而已,正好我也想聽聽?!?/br> 這番淡定到詭異的態度讓三堂叔心悸不已,他嘴唇有些發紫,甚至開始懷疑段逐弦會不會早就聽過這些事。 他正想再說什么,被江杳打斷:“看堂叔這么急著否認,肯定是想起當年,自己把媒體喊過去見證捉jian,打算借助輿論的力量坐實出軌的事?!?/br> 三堂叔猛地瞪大眼睛,喘氣頻率快了不少。 江杳朝他的方向略微傾身,擺出一副好奇的姿態:“您曾經也追過她吧?只恨自己當時已經娶了老婆,又一事無成,只會跟在幾個堂哥后面跪舔,她根本看不上一個廢物。得不到就毀掉,可真有你的?!?/br> “你——”三堂叔用力捂著胸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江杳瞥了眼他身邊漲紅臉呆坐著的女人:“別愣著了,給他喂點藥吧?!?/br> 他老婆如夢方醒,趕快掏出速效救心丸。 掩蓋了二十幾年的瘡疤毫無預兆地被狠狠揭開,腐臭的膿水瞬間流進每一顆懷著鬼胎的心里,熏得他們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