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頓飯,三人間的氣氛一如既往,表面平和。 段逐弦依舊惜字如金,江杳還像以前那樣,偶爾拿話去逗沈棠。 但沈棠不再對江杳做出溫吞羞赧的反應,而是把更多注意力放在照顧身邊的女孩上,舉手投足都有種成熟的感覺。 江杳全然看在眼里,心中說酸不酸,反倒有種奇跡般的、難以言喻的釋然。 記憶中,那個總是掛著靦腆笑容的男孩,隨著這頓飯的進行,一點一點改頭換面,不再是正中他胃口的模樣。 江杳當然知道自己沒那么深情。 能從高中堅持到大學,無非就是心有不甘,更不想輕易輸給段逐弦。 而此刻,他和段逐弦一同落敗,也就沒有再強求的必要。 但他還是非常不痛快,想了想,和沈棠關系不大,多數源自某人。 飯后,沈棠送許玥薇去勤工儉學的地方。 江杳和段逐弦都沒跟上去當電燈泡,依舊面對面地,坐在杯盤狼藉的飯桌前。 沈棠消失在門外的剎那,江杳在桌下伸長腿,憋了好久的右腳用力踩向段逐弦胯間的座椅橫杠,臉上浮起陰沉沉的笑意。 “怎么,看到我失戀,你心里終于平衡多了?” 段逐弦目光略微搖曳了一下,沒說話,往他懷里扔了個東西。 江杳低頭一看,是他給沈棠準備的圣誕禮物,一只腕表,用小盒子裝好放在羽絨服口袋里,不知何時掉了出來,還落到段逐弦手上,或許是剛才去洗手間的時候,但已經不重要了。 江杳猛然起身,撞得椅子向后發出刺耳的擦地聲,大步往餐廳外走去。 十來萬的表,毫不拖泥帶水地被扔進路邊的垃圾桶里,黑色的緞面盒瞬間被蓋了一層薄雪,如同冰封一樣。 不一會兒,后面傳來踩雪的聲音。 江杳轉過身,是段逐弦跟了出來。 盡管段逐弦剛才并未回答他的問題,但以他對段逐弦的了解,再結合段逐弦故意讓他見到許玥薇的舉動,他斷定此時此刻的段逐弦是心情愉悅的。 他其實絲毫不驚訝段逐弦會做這種事。 段逐弦從來不是個光明磊落的人,那顆求而不得的心,早都不知道扭曲成什么樣了。 雪下得浩大,兩人都沒打傘。 江杳皺起的眉宇下掛了幾片雪花,被皮膚的溫度牢牢攝住,隨著眨眼的動作,逐漸化成了細碎的水沫,綴在顫動的眼睫上,使得整雙眼睛好像遍布濕意。 從段逐弦身邊擦肩而過時,他聽到段逐弦叫他。 “江杳?!?/br> 他抬頭,一只溫熱的手驀地拂上他的眼睛,又輕輕擦過顴骨。 “別太傷心了?!?/br> 路邊人聲嘈雜,北風呼嘯,他聽不清段逐弦的語氣,但能感受到指腹烙下的溫度。 很燙。 毫無預兆地偷了他一拍心跳。 太溫柔了,溫柔得如同戲弄。 他怔忡在原地,視線猛然望向那雙黑眸,卻被擋在冷靜和深沉之外。 如同記憶中,那次毫不留情的拒絕。 江杳心中霎時燃起一陣怒火。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傷心了?想用這種事看我笑話,省省吧?!?/br> 他怒氣沖沖甩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事實上,那天的他究竟傷心與否,他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段逐弦專門跑來看他笑話,又故意裝出關懷,試圖借此嘲弄他的嘴臉有多可惡。 他原本計劃陪沈棠過完整個圣誕,但當天下午就告辭了,并拒絕沈棠送他的提議。 離開q大后,他拉黑了段逐弦。 * “杳杳,這會兒只有自家人在,你實話告訴mama,你和段逐弦是不是有什么過節?” 從餐廳回家的路上,袁莉坐在車里,神色擔憂地問江杳。 她到底是女人,天生通透,盡管整場飯局都在談投資,但還是察覺出異樣。 被拽出久遠的回憶,江杳淡淡道:“以前同校,打過照面,但是不熟?!?/br> 江擎天聞言,從副駕座回過頭來,一臉樂呵呵的表情:“你看我說吧,倆孩子要真有矛盾,人段逐弦也不可能主動擔起這個聯姻?!?/br> 江杳也說:“媽,你就別給我cao心了,公司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你處理呢?!?/br> 袁莉被父子倆哄著,點了頭:“這樣mama就放心了?!?/br> 江杳露出寬慰母親的笑,腦中還是不自主地浮現出過往種種。 對于這場聯姻,他亦是百思不得其解,盡管段逐弦給了他一個非常官方的解釋。 他窩在車座里,點開微信,問段逐弦:「你該不會是想故意惡心我,所以才主動和我聯姻的吧?」 幾分鐘后,收到段逐弦回復:「隨你怎么想?!?/br> 江杳都能腦補出段逐弦打下這句話時,那種風輕云淡的欠揍模樣。 有點想順著網線殺過去干一架。 他眉頭打結,噠噠扣字:「現在悔婚來得及嗎?」 段逐弦:「來不及了,老婆?!?/br> 草! 江杳眼都沒眨一下,再次把段逐弦拉黑了。 【??作者有話說】 段逐弦:喊聲“老婆”判幾年?? 第7章 “他脾氣不太好?!?/br> 江杳是家里的老幺,打娘胎里帶出了一點含金湯匙的性子,后來磕磕碰碰地長大,才逐漸磨平了一點棱角,如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偽裝成一個成熟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