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連煋帶著寧凝,跟著許關錦和徐年,乘俄軍的巡邏艦進入一片軍事海域,轉移到一艘補給艦上。 補給艦上有不少中國海軍和海警領導人,都是來這里為下個月的軍事演習做準備。 連煋喜溢眉梢,沒巧不成活,如果她回國內報警,國內要出動警力軍力去北極,這期間不知要周折多久。 現在國內的海軍都在這里了,她手上關于汪賞犯證鐵證如山,估計可以很快可以去北極基地處理此事。 連煋打開背包,再一次列出北極基地的資料。 “風鈴號被我炸掉了,汪賞肯定次猜到她的基地已經暴露,我們還是得抓緊時間行動,不然汪賞可能會對我爸媽他們動手?!彼龑酌姽俚?。 眾軍官經過商議,決定先派一個特種小分隊前去查看情況,當然,得讓連煋帶路。 寧凝坐在角落,心事重重,她想回家,不想再摻和這些事情,太危險了。 將連煋拉到一旁,小聲問:“連煋,我什么時候能回去,不是說好了嗎,等到了港口,我就回加拿大了?!?/br> “你再幫幫我,等事情結束后,我給你二十萬美金?!边B煋先給出空頭支票。 她知道寧凝的顧慮,也沒讓她跟著自己冒險,“你不用和我去北極,你就和許船長留在這里,現在只要我和你去過基地,如果我回不來,你還能給大家指路?!?/br> “行吧,說好了啊,我可以提供路線,但我絕對不會去北極的?!?/br> “好?!?/br> 事關重大,中方海警決定先拘留汪賞,但汪賞早有準備,早已離開國內。 警察查探她的行蹤,發現她訂過前方加拿大的航班,除此之外,查不到她現在的具體位置。 因為要演習,中方這邊在北冰洋正好有軍力和警力,于是和俄方合作,先派一艘軍用小型破冰船和一支特種海軍小分隊,跟著連煋出發往北極。 同時,另外再派另一支海軍,前往門捷列夫海嶺,尋找連煋所說的被炸掉的風鈴號船骸。 破冰船上有兩名女軍官,都是俄羅斯人,還有一名女翻譯,是中方這邊的海軍,連煋被安排和這名翻譯住一個宿舍。 軍用破冰船速度非???,出發了三天,已經靠近冰區了。 這次行動的隊長叫來連煋,和她規劃冰區的路線。 連煋不管去哪里,都背著先前母親給她的背包,她從背包里取出海上導航儀,調出一條航海線。 “按這條線走,到達冰區后,就走之前我來過的路線,我之前開破冰船來的時候,破了出了一條航道來,那條航道雖然可能已經結冰了,但我之前破過一次,現在重新破的話,會輕松些?!?/br> “好,都聽你的,你來帶路?!标犻L點頭。 商議完畢明日的路線,連煋又背上自己的包,來到外面的甲板。 天快要黑了,濃厚的云層裹住夜空,一切都凍僵了似的,毫無星光,毫無生機。 連煋坐在甲板上,看向朦朧的遠處,拿出衛星手機,進入北極圈了,就算是衛星手機,信號也是寥若星辰。 她嘗試給姥姥打電話,撥不通。 船上有多重無線電臺設備,和專用海事衛星電話,隨時有信號,但都是軍用,連煋也不好意思去問他借用電話,只是讓他們幫忙給還在港口的連燼報平安。 這艘軍用破冰船上,一個熟人也沒有。 這是屬于她一個人的遠航,她要去地球的最北端找mama。 連煋兩只手搭在膝蓋上,這些日子來,雙手受過大大小小的傷,像往下扎的樹根盤踞在手背,她突然想起剛開始失憶時,在燈山號上的日子。 那個時候,她什么都記不起,什么人都不認識,恍如柳絮漂浮在海面,浮浮沉沉,順水而流。 她盯著自己的手,目光落在無名指上,又想起了邵淮的無名指。 她把所有細節都想起來了,是怎么砍斷邵淮的手指的。 那時候她二十二歲,邵淮說想結婚,她答應了。 婚禮還沒舉行,商曜過來找她,哭得很厲害,說自己那里徹底壞了,要瘋了,他沒臉告訴任何人,想讓連煋陪他去國外做手術。 連煋心軟,暫時推了和邵淮的婚禮,說自己要出海一趟,等回來了再結婚。 當天晚上,就想帶著商曜坐船離開,她要先開自己的船去南海的港口修理,再帶商曜從南海附近的城市乘飛機前往美國看醫生。 那天晚上,她先到的港口,左等右等,商曜沒來,反而是連燼和邵淮來了。 連煋躲著他們,窩在船艙里不出來,邵淮和連燼自己上船找她。 連燼坐在外頭的甲板,邵淮進入船艙和連煋談話。 “你真那么喜歡和商曜一起混,又為什么答應和我結婚?”邵淮握住她的肩膀,力度很大。 連煋眼神閃躲,“是你自己要結婚的,我都說不結了,你還非要結?!?/br> 邵淮艱難咽了口唾沫,“你和商曜搞到一起了嗎?” “沒有?!?/br> “你和他在酒店房間那次,他為什么要脫褲子?” 連煋支支吾吾,“我不讓他脫,他非要脫?!?/br> 邵淮從脖子上扯斷一條項鏈,鏈繩串有一枚素圈戒指,戒指是連煋送他的婚戒。 戒指真正起源在連嘉寧那兒,戒指是連嘉寧給連煋的,讓連煋送給心愛的人。 連煋起初只是把戒指送給邵淮,但不讓他戴在手上,說是等結婚了再戴。 “你說過,等我戴上戒指了,我們就結婚?!鄙刍创魃辖渲?,豎起手給她看。 “我不結了,戒指還給我?!边B煋要去搶戒指。 邵淮攥緊拳頭,抱住她,低頭吻下來,連煋心里也賭氣,覺得邵淮控制欲太強,她咬他的嘴唇,咬得出了血,血腥味像浪花,沒完沒了地涌出。 “除非我的無名指斷了,否則這枚戒指將一輩子在我的手上?!彼а狼旋X道。 “這是我媽給我的,還給我!”連煋握住他的手腕,要掰開他的手指,拿回戒指。 邵淮不讓,兩人掙扎著,一起倒在地板上。 “我不許你出海!”邵淮抱著她,眼眶猩紅,“連煋,求你了,我們回去把婚禮辦了,行不行,你答應過我的?!?/br> “戒指還給我!”連煋嘶喊,用力咬在他的手背。 眼見搶不過,連煋放棄了,她推開邵淮,往駕駛艙走,“戒指給你了,你回去吧,我要開船走了?!?/br> 邵淮搶先上前,拉過駕駛艙的門,把門鎖上,手捂在鎖面,“我不準你走,和我回家?!?/br> 連煋委屈了,抽出潛水/刀要撬鎖,邵淮不讓,手還繼續覆在鎖面上。 “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砍了?”連煋威脅他。 “隨便你?!?/br> 兩人對峙著,連煋只想嚇唬他,刀尖往下刺,她以為邵淮再胡鬧也有個度,會把手移開的,結果邵淮紋絲未動。 正巧,一個海浪打過來,船體晃動,連煋控不住力度,潛水/刀真刺了下去,扎在邵淮的無名指上。 這種刀異常鋒利,主要用于在水下刺殺猛獸,和切割漁網,刀尖甚至可以直接刺穿貝殼。 連煋一刀扎過去,邵淮無名指的關節處被穿透,只剩下一點點皮rou連著,他自己經不住巨大的痛楚,手往外抽,這下子,半截無名指徹底落地。 “連燼!快送邵淮去醫院!”連煋拿著刀,大聲喊道。 連燼沖進艙內,只見到邵淮額間青筋暴起,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緊緊握住自己的左手,鮮血不斷從指縫中流出,一旁的連煋拿著潛水/刀,刀面血跡蜿蜒。 “姐,這是怎么了?”連燼才十九歲,被這場面弄得心驚膽戰。 連煋撿起地上的半截手指,紙巾包起來,“趕緊去醫院,八小時內還能接上?!?/br> 邵淮的助理還在岸上,看到邵淮滿手是血回來,嚇得面色蒼白,連煋拿著邵淮的手指跟在后面。 邵淮捂著手進了車里,朝連煋道:“你先別和我一起走,不然我家里人肯定懷疑是你弄的,到時候說不清?!?/br> 連煋順著車窗,將紙巾包著的手指給他,“我不跟著你,你快去醫院吧?!?/br> 她又催連燼,“連燼,你也跟著一起去醫院,有什么情況及時告訴我?!?/br> 邵淮和連燼走后,商曜才姍姍來遲,和連煋一個勁兒抱怨,“路上有人追尾,撞了我的車,攔著我不讓我走,我猜是邵淮弄的,攔著不讓我們私奔呢?!?/br> “我沒跟你私奔,我是要去南海修船,煩死了?!边B煋往廊橋上走,跳到甲板上。 商曜緊隨其后,看到她袖口上有血跡,“怎么有血,你受傷了?給我看看?!?/br> “不是我的血,是邵淮的?!?/br> “邵淮的?他來找你了?” 連煋不耐煩點頭,“嗯,他剛來了,非要玩我的刀,結果傷到自己了?!?/br> “嚴重嗎?”商曜絮絮叨叨地問。 “不嚴重吧,不知道?!?/br> 連煋的船急需修理,她還是開船帶著商曜去南海了,在海上平靜了幾天,一直到南海附近的港口,將船送到修理廠后,才接到法院的傳喚。 說是她故意傷害,砍了邵淮的手指,被邵家父母起訴了。 第86章 連煋凝視前方騰騰霧氣, 坐了良久,周身被冷意圍裹,實在是冷壞了, 這才回宿舍。 翌日清晨, 天剛泛白,破冰船抵達冰區。 一眼望去, 茫茫無垠,千形萬狀的冰棱懸綴在冰架之上,似刀, 似劍,在太陽折射下泛起幽藍銀白交織的冷光,連光芒都顯得鋒利。 連煋站在甲板上, 上個月她用自己的無足鳥號開鑿出的冰道,早已沒了痕跡,曾經破出的冰塊, 現在又凍僵連成一片, 好似從沒人來過這里。 “從哪個切入點開始破冰?”隊長問連煋。 “我先看看?!?/br> 連煋拿起望遠鏡, 站在甲板最前端, 尋找之前自己開鑿過的地方, 那里冰層比較薄, 破冰速度會快一點兒。 隨后又坐充氣閥來到冰面, 仔細摸索查探,最后在合適的破冰點插上一面小紅旗, 之后又回到破冰船上。 “隊長, 可以開始了?!?/br> 金發碧眼地隊長點頭, 轉而告知船長,可以開始破冰了。 機器運作轟鳴聲從輪機室傳來, 巨大而沉悶,這片蒼寂凜冽的冰川上,恍如地球內部傳來古老神秘的叫喚,十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