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連煋:“沒受傷, 我剛才被浪花沖走了, 上了一艘游艇, 還有海警在這里, 暫時沒事?!?/br> 竹響也心急, “那你還能回來不,外面這么亂, 不知道等會兒事務長他們要不要來查宿舍, 萬一發現你不在, 那可就麻煩了?!?/br> 連煋渾身濕漉漉坐在甲板上,一手拿著對講機, 一手虛掩著嘴和竹響講話,“我盡快回去,如果真查宿舍了,你先回去和尤舒幫我打掩護。我這邊情況有點麻煩,好像遇上以前的熟人了,還說我欠他錢?!?/br> 竹響:“別怕,穩住不要慌,跟他說你現在賺了大錢,讓他先送你回來,明天你把錢砸他臉上?!?/br> “好,我想辦法盡快回去?!边B煋捂著嘴,眼睛亂瞟,掃視圍著她一圈的眾人,各個兇神惡煞,也不知道她到底欠了多少錢。 竹響又道:“你先保護好自己,實在瞞不住了也沒事,最壞的結果就是咱倆一起被趕下船唄。你也別太擔心,真被趕下船了,我找蛇頭帶你回舊金山,我在舊金山有房子呢,不至于讓你流落街頭?!?/br> 涼颼颼的夜里,連煋心里卻是暖的,“好,我想辦法回去,你別擔心我?!?/br> 竹響收好對講機,先卸下潛水裝備,再把吸泥機搬回庫房,一路來到尤舒的宿舍。 因為外面的動亂,燈山號上廣播聲如洪鐘,告訴游客們保持警惕,都在房間里待著,不要出門。同時,安保隊的人也出來了,穿著防彈衣分散在外圍甲板的各個角落。 安保隊都沒有配備有槍械性武器。燈山號是國際郵輪,但船籍國屬于中國,國內對槍械管理嚴格。 這次因為走遠洋航線,只有船長許關錦才合法配有一支手槍,這也是燈山號上唯一的一把槍。這把手槍也不能隨便拿出來,每次使用都必須有書面說明,特殊情況下還需要向國內相關部門提前報備才能使用。 等航程結束回到國內,許關錦管理的手槍也需要上交海事局。 墨西哥這邊的警衛隊也過來了,許關錦和邵淮下船交涉,讓警衛隊的人必須保證燈山號的安全。燈山號上有三千多名游客,近兩千名海員,馬虎不得。 許關錦在和警衛隊交談時,邵淮走到一旁給連煋打電話,打了幾個,一直顯示通話中。他只好找了尤舒的號碼,給尤舒撥過去。 尤舒道:“我和連煋就在宿舍呢,我們都沒出去?!?/br> 邵淮:“她在你身邊嗎,讓她接一下電話吧?!?/br> 尤舒把手機拿遠了些,看向竹響,竹響指了指衛生間,尤舒這才回邵淮的話,“連煋在上廁所,等會兒她出來了,我讓她給您回電話,可以嗎?!?/br> 邵淮:“好的,麻煩了?!?/br> 連煋摘下腳蹼,跟著裴敬節回船艙,一邊走,一邊拿著手機罵罵咧咧。從她把手機從防水袋拿出來后,鈴聲就沒停過,邵淮、喬紀年、商曜、連燼不停給她打電話。 她這會兒心驚膽戰的,也不知道到底欠了裴敬節多少錢,更不知道外面局勢如何,這幾個男人不停給她打電話,她都煩死了。 剛應付完喬紀年和商曜,耐心所剩無幾,接到連燼的第二個電話,劈頭蓋臉就罵,“問問問,問個什么啊,我能有什么事啊,就知道煩我?!?/br> 連燼愣了下,以前連煋也老這樣兇他,每次他給她打電話,她就罵他煩。 “給你打電話一直不接,我擔心?!彼吐暤?。 連煋:“我沒事,就在宿舍呢,管好你自己就行?!?/br> 連煋掛斷電話,看向裴敬節,“對了,你剛才罵我干什么呢?” 裴敬節拿了條毛巾給她,“我沒罵你?!?/br> 連煋扯過毛巾擦臉上的水,“你的手下罵我可難聽了。我欠了你多少錢,你直說就行,把欠條拿出來,我肯定會還錢的。但你要先送我回燈山號去,我的錢都在船上呢?!?/br> 裴敬節又倒了杯溫水給她,“你不是說在船上當海員嗎,大晚上的下水干嘛?” “我當然是有事情,水手長讓我下來檢查螺旋槳呢,剛一下來,到處都是槍聲。我被水沖到這邊來,看到你們的游艇上有海警,就趕緊求助了?!?/br> 連煋一口氣喝完,氣勢裝得很足,“我之前撞壞了腦袋,什么都不記得了,但也不是欠錢不還的人,你拿出證據,如果我真欠你錢了,肯定會還你的?!?/br> 裴敬節坐到沙發上,把玩著桌上的馬克杯,而后從口袋里拿出錢包,翻了翻,取出一張紙條給她。 連煋接過來,打開一看,上面的的確確是她的字跡:“今借到裴敬節八千萬人民幣整,三年內還清,立此字據!借款人:連煋,身份證號:xxxxxxxxxxx,202x年5月8日?!?/br> “八千萬......這么多?!边B煋小聲嘀咕,剛打出來的氣勢頓時矮了半截,心虛地咳了一聲,“你確定這欠條是我寫的嗎,錢真的是我借的?萬一是我弟弟借的呢,你沒記錯吧?!?/br> “不想還?”裴敬節歪頭看她。 連煋沒底氣地咽口水,“干嘛揣測我,我肯定會還的。我現在手頭有點兒緊,你寬限幾天,等我回國了,查清楚這賬是真是假再說?!?/br> “好,不著急?!?/br> 連煋把電話號碼給了裴敬節,讓他回國后聯系自己。 透過防彈玻璃看向遠處燈火通明的燈山號,槍聲已經杳然遠逝,另一艘海警艇也離開了,四周慢慢恢復平靜。 連煋急著下船回去,裴敬節說要送她,被她婉拒,“我還是游回去吧,鍛煉身體?!?/br> 裴敬節也沒說什么,送她來到外面的甲板。 連煋重新穿戴好氧氣瓶和面罩,又穿上腳蹼,正要跳下水時,忽然想起來關鍵信息沒問,她站在甲板邊沿,扭頭看裴敬節那張精致得無可挑剔的臉,“對了,我們以前是什么關系啊,我怎么會欠你這么多錢?!?/br> 裴敬節隨意地站著,修長身影在夜幕下豐俊似玉,“前男友?!?/br> 連煋剛要跨出去的腳又收回來,笑了,“那我們復合吧,敬節,其實我沒忘,我一直記著你呢,心里一直裝著你,我愛你,真的?!?/br> “不要?!本芙^得干凈利落,臉上高傲又端莊。 連煋吃癟,聳聳肩道:“我就那么一問,你還真當回事了,笑死了?!彼邕^欄桿,迅速跳入水中,像一尾靈活的魚,朝著燈山號游去。 她下水前已經給竹響打電話了,讓竹響下來接她。 竹響這會兒在甲板上等著,因為安保隊正在上面的甲板巡邏,她也沒敢開照明燈,只是用手電筒在船上給連煋引航。 連煋遠遠就看到上下擺動的水電光,一口氣游了過來,順著竹響放下的繩梯爬上去。 竹響將她拉上來,“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中槍了呢?!?/br> 連煋的潛水帽摘了又戴的,頭發早滲了水,她摘下帽子,頭發上的水珠順著額頭一條條淌下,“我被水沖走了,海警把我拉上一艘小游艇,結果遇到個以前的熟人,好像還欠了他錢?!?/br> “欠了多少?”竹響遞給她毛巾,收回繩梯,又帶她往庫房走。 連煋用手比了個“八”。 竹響不當回事,“八萬?多大點事啊,跟我混,帶你去淘幾次金就能還完?!?/br> 連煋搖頭:“比八萬還多點?!?/br> “八十萬?” 連煋還是搖頭:“八千萬?!?/br> 竹響腳下踉蹌,“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先別還,說不定是看你失憶了,想著坑你呢?!?/br> 連煋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等回國了再說?!?/br> 兩人去了庫房,把連煋的潛水裝備卸下,才又回了第三層甲板的宿舍。喬紀年來找連煋了,尤舒正在門口應付他。 竹響讓連煋躲拐角處,遠遠地朝著喬紀年喊話,“大副,這外面是怎么回事啊,一直聽到槍響,我都擔心死了。我剛看到船長和邵先生回來了,面色很不好,出什么大事了?” “船長回來了?”喬紀年大步走來。 竹響點頭,“對啊,我剛看到他們上去了?!?/br> 喬紀年:“我去問問,沒事的,好好待在宿舍別出去?!?/br> 趁著喬紀年離開的空檔,連煋閃身進了宿舍,尤舒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底,“以后還是別大半夜出去淘金了吧,太危險了?!?/br> 竹響也進了宿舍,滿臉無所謂,“富貴險中求,沒事兒,干哪一行不危險啊?!?/br> 連煋坐在床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點按按,給商曜和連燼回消息,說自己就在宿舍,讓他倆安靜點,別吵吵。 沒一會兒,邵淮又來了,敲響宿舍的門,連煋自己去開門,“董事長,怎么了?” “給你打電話一直不接,沒事吧?” “沒,我剛上廁所呢,我手機好像壞了,老是接不到電話?!边B煋故意打了個哈欠。 邵淮微微點頭,就離開了。 次日天一亮,裴敬節也上了燈山號。 昨晚外頭的動亂確實和他有關,有劫匪持武器在港口搶劫了十個貨運集裝箱,這些集裝箱里都是半精煉黃金和銀礦石。恰好,集裝箱正是裴家的貨。 裴敬節剛好來墨西哥出差,就碰上了這事兒,大晚上親自跟著海警過來查看情況了。 “集裝箱找回來了嗎?”邵淮問道。 “還差兩個,估計是沉水里了,正在打撈呢?!迸峋垂澼p抿一口邵淮泡的龍井茶,只是大概說了劫匪的事,并沒有提及昨晚遇上了連煋。 “你之前打電話說,連煋失憶了,是真的?”他又問。 邵淮語氣很淡,“是真的,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br> 裴敬節:“現在船上都有誰?” 邵淮暗沉的瞳仁郁氣愈發濃,“商曜和連燼都來了?!?/br> 裴敬節笑了笑,“我、你、喬紀年、商曜、連燼,五個人了,差不多齊全了啊,那開個會唄?!?/br> 半小時后,在頂層甲板第十三層甲板的一間小會議室里,商曜一進來,臉當即耷拉下來,屋內已經坐了四個男人,邵淮、喬紀年、連燼、裴敬節。 “聚在一起干嘛,說我們家連煋的壞話?我和你們這群rou絲懦夫沒什么好聊的?!鄙剃走~步進入房間,這幾日在連煋面前培養出的乖巧蕩然無存,又恢復往日的暴戾,狂躁地拉開椅子,坐姿沒個正形。 “怎么這么多男人,男人也太多了吧,能不能死一兩個啊?!彼嵬嵝毙笨吭谝巫由?,暴躁地環視這幾個人,看一眼都覺得厭煩。 第35章 五人全部落座, 氣氛僵滯,幾人之間并不好相處,嫌惡、不屑、諷刺如同擰緊發條的掛鐘, 每轉動一下精神就更加緊繃。 大家不由自主看向邵淮, 暗覷他的表態。 畢竟在他們幾個人中,要排名論輩, 邵淮才是和連煋最緊密的那個,他和連煋正大光明談過戀愛,和她正兒八經訂過婚, 是手頭上有真戒指的人。這場研討連煋的局,應當是他這位正夫來主持。 可商曜卻是不滿的,邵淮算個什么狗屁東西, 訂過婚又如何,戴過戒指又如何,還不是被連煋砍掉了手指。試問在座的各位, 誰才是連煋最疼的那個, 那肯定是非他莫屬。 他作為連煋心尖上的人, 他才最有資格主持大局。 不等邵淮開口, 商曜拿出手機, 點亮屏幕, 不耐煩地瞧了一眼, 很沒素質地重重摔在桌面,濃黑的睫毛一眨一閃之間都帶著燥怒, “要開什么會, 罵連煋?你們也就這點本事了, 不敢當面問她,連表明身份都不敢, 只會在背地里搬弄是非?!?/br> 商曜的確是從心底里瞧不起邵淮這幾人,連煋都站在他們跟前了,他們還唯唯諾諾不敢公開身份。 哪里像他,第一眼見到連煋,就和她說了以前的事,還得了個前男友的稱號。雖然說,前男友這個身份有一部分是杜撰,但如果當初沒有邵淮的攪局,說不定他和連煋早就修成正果了。 他并不認為自己的不舉是不治之癥,有時候半夜里想到連煋,他還是有點兒感覺的。等回國了,他找機會和連煋坦明自己的隱疾,說不定在連煋的陪伴下,他就能好了。 商曜眼尾下垂,厭煩地看著幾人,又道:“裴敬節,連煋欠了你多少錢?和我說,我來還。還有邵淮,喬紀年,都一塊兒說出來吧,我會善后,以后我就是連煋的男朋友了,你們有什么事就沖我來?!?/br> 喬紀年嗤笑一聲,把手機倒扣在桌上,幽幽道:“你的表是邵淮的?!?/br> “什么?” 喬紀年下巴抬起,指向商曜手腕上的勞力士金表,“你那表,是邵淮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