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尤舒正好有瓶老干媽吃完了,連煋把老干媽罐子里里外外洗干凈,用來當水杯,這樣就可以裝熱水。 連煋擰開老干媽玻璃罐,雙頰緋紅抿著嘴笑,握住咖啡壺把手,斜斜一倒,棕色的咖啡盈滿她的老干媽罐子。 邵淮目不斜視盯著她的動作,瞳色復雜。 他沒有吩咐過事務長要特殊對待連煋,甚至于,整條船上,只有他、喬紀年和船長知道連煋的身份。 不過,船長對連煋也不熟悉。 船長是名女船長,四十五歲,航海經歷優秀,十分難得的人才。 在海航這塊,我國目前注冊船員的女性大約25萬,占船員人數是15%左右,逐漸打破以前船員只招男性的慣例。 船長叫許關錦,以前在國內擔任科考船的駕駛員,多次開船前往南極和北極,是一名出類拔萃的掌舵者。后來,瑞士有名的郵輪公司高價聘請她擔任大型郵輪船長,她在瑞士的郵輪公司工作了挺多年。 今年,許關錦被邵淮以豐厚的條件挖了過來,擔任燈山號的船長。 除去許關錦自身優越的條件外,邵淮費勁心思挖她過來,還有一個原因。 三年前,連煋離開后,邵淮意外在某個郵輪報道中,看到連煋的身影。 不斷查探,他聯系上了許關錦。 許關錦說,當年連煋一個人風塵仆仆來到瑞士,提了厚禮登門拜訪她,希望能入門拜師。 許關錦看了她的資質和航海經歷,覺得不錯,給她安排了駕助的職位,帶她出了三次海。連煋學習東西很快,最后那次出海,已經可以自己掌舵了。 回來后,連煋拜別了她,送了她幾件價值不菲的古董,就離開了瑞士。 離開后第一個月,連煋還會給她發消息問好,或者問一問技術上的問題。第三個月后,就基本斷了聯系。 邵淮把許關錦從瑞士高薪挖過來后,和她聊過很多次,希望能找到連煋的線索。 但許關錦也不了解連煋的私生活,她只大概能猜到,連煋似乎是想自己開船穿越北冰洋去北極,但什么時候去,去北極要干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他曾問過許關錦,“您覺得連煋是個什么樣的人?” 許關錦道:“非常聰明,勤奮好學,對航海很有天賦,我當時想把她留下來好好培養的,結果她還是走了,留都留不住?!?/br> * 喬紀年拖完地回來,心酸和嫌棄摻雜地看著連煋,攢眉蹙額,“毒婦,你已經進化到這個程度了嗎,老干媽兌水喝?兌水椰汁滿足不了你了?” “你叫我什么?”連煋歪頭,沒太聽清喬紀年對她的稱呼,但隱約覺得不是什么好詞,橫眉豎目地問道。 “沒什么,叫你小寶貝呢?!眴碳o年在她旁邊坐下,“你到底在喝什么?” “咖啡啊?!边B煋舔舔嘴唇,又喝了一口。 “咖啡沖老干媽?”喬紀年奪過她的老干媽玻璃罐,查看里面的液體。 連煋又搶回來,“你真討厭,這是我的水杯?!?/br> “厲害?!?/br> 喬紀年也拿起自己的咖啡,慢條斯理喝著。 他單手玩手機,不知刷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對邵淮挑眉,戲謔道:“嘿,他又在發瘋了?!?/br> 邵淮神色淡然,接過他的手機,眼睫垂下。 手機屏幕上是喬紀年的朋友圈。 停在界面上的,是個叫“商曜”的人最新發的朋友圈:連煋,這輩子別讓我再看到你,不然弄死你!有種你就躲在外面一輩子,別回來,不然我真會弄死你! 邵淮看完屏幕上那串殺氣騰騰的文字,面無表情把手機還給喬紀年,嗓音澹然冷淡,“私聊一下他,讓他刪了?!?/br> 喬紀年沒私聊商曜,而是直接在那條朋友圈下評論:趕緊刪了,不然我也弄死你。 商曜沒理他。 喬紀年將手機倒扣在桌面,目光越過連煋,和邵淮說話,“咱們這次要是把她帶回去了,商曜會不會真提刀過來?我還真有點擔心那個瘋子?!?/br> 邵淮也不回他的話,而是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找到商曜,給他發了消息,只有兩個字:刪了。 商曜很快給他回復:滾! 喬紀年探過頭看邵淮的屏幕,看到那個“滾”字,不禁笑了,他又用自己的手機給商曜發私信:趕緊把朋友圈刪了,不然我報警了啊。 商曜也給他秒回:你也滾! 喬紀年笑出聲,下巴稍稍指向坐在一旁豪飲咖啡的連煋,繼續和邵淮說話,“她到底對商曜做了什么驚天動地的事,能讓他恨到這個地步,難道比你還嚴重?” “我怎么知道?!鄙刍垂啪疅o波,端起咖啡杯,眺望遠處一望無際的大海。 在他們那一圈人里,最痛恨連煋的,當屬商曜。 但連煋到底對商曜做了什么,誰也不知道,商曜自己也不說,連煋也是藏著掖著。 三年前,連煋離開前的一個月,商曜突然瘋狂找連煋,幾乎是提著刀找人,雙目猩紅,像發瘋的野獸,找到和連煋有聯系的人,面目猙獰可怖地問:連煋在哪里,讓她出來! 那時候連煋已經東躲西藏了,但還沒離開國內,偶爾還能聯系得上她。 沒人知道連煋對商曜做了什么,只見到商曜每天陰鷙瘋狂地說,他要殺了連煋。 本來風趣幽默、矜傲翩翩的貴公子,幾天內換了個人似的,咆哮如雷,暴虐癲狂地發脾氣,摔東西,叫囂著要收拾連煋。 他瘋狂到什么程度,發布了尋人啟事,懸賞一個億找連煋;甚至找了頂級的私家偵探要找連煋;還去報警,說連煋騙了他的錢,讓警方幫忙找連煋。 警察讓他解釋被騙的來龍去脈,他也言辭閃爍說不清楚。只是一提到連煋,氣得拳頭握緊,指甲掐進掌心滲出血。 他的瘋狂讓周圍人都知道了,邵淮去找到他,問他,連煋騙了他多少錢,他幫連煋還。 商曜笑得癲狂,一會兒說一千萬,一會兒說八千萬,一會兒又說十個億,說不出個具體數字,也給不出連煋騙他的證據。 邵淮問他,連煋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商曜一腳踢翻茶幾,雙目紅似滴血,也不說緣由。 瘋狂找了十來天沒找到連煋,他開始在社交賬號上發瘋,每天在朋友圈咒罵連煋,說要殺了連煋,罵她是狂徒,說讓她最好別再出現在他面前,不然他不會放過她。 喬紀年也去找過商曜,問他,連煋到底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他赤紅著眼,癱在地毯上喝酒,酒瓶子砸在茶幾上,頭埋在雙臂,帶著哭腔繼續罵連煋,說連煋毀了他。 連續半個月,商曜都在朋友圈怒罵連煋,說要殺了她。 邵淮找他談了幾次,無濟于事。于是親自到警局,以恐嚇威脅、散播暴力言論為由報警。 警察看了商曜發瘋的朋友圈,去找到他,帶到警局,勒令他刪除所有罵連煋的動態。進行了批評教育,讓他寫了保證書。 回來沒兩天,商曜又在朋友圈怒罵連煋。 邵淮繼續報警,他發一次瘋,邵淮就報一次警。 屢教不改,商曜被以尋釁滋事為由拘留了十五天,并處罰款。 從派出所出來后,他收斂了很多,但脾氣越來越古怪,每天戾氣繞身,暴戾恣睢。 當連煋的“死訊”傳來后,他沉寂下來了。不過偶爾還是會發瘋,神經質地在朋友圈罵連煋幾句,罵完后又刪除,裝作無事發生。 第9章 兩個男人一直在玩手機,連煋喝了兩大杯咖啡,又把壺里剩的最后一點倒進老干媽玻璃罐,蓋子擰緊,放進口袋,留著下午喝。 “連煋,你名字里的連,是哪個連?”瞧著她的小動作,喬紀年輕抿一口咖啡,眼尾上挑,揶揄問道。 “連續的連啊?!?/br> 喬紀年放下杯子,往后面一靠,“哦,還以為是連吃帶拿的連呢?!?/br> 連煋紅了臉,磨磨蹭蹭掏出口袋的玻璃罐,擰開蓋子,就想倒回壺中,委屈了,“我以為你們不喝了,才倒進去的?!?/br> 坐在旁側邵淮冷睇一眼喬紀年,眼風冷峻凌迫,稠黑眼底透不出一點兒光。 喬紀年被他的逼視弄得后脊發麻,按住連煋的手腕,咧開嘴笑,夾子音讓人起雞皮疙瘩,“開個玩笑而已,以后想喝咖啡,隨時來找我,隨時隨地給你煮哦?!?/br> “那這咖啡你們還喝嗎?” “不喝了,都給你,要是不夠,我再去給你煮一壺?!?/br> 連煋又擰緊罐蓋,玻璃罐塞兜里,“明天再煮吧,喝太多了,晚上該睡不著呢?!?/br> * 晚上,連煋接到個跑腿單子,第九層甲板上有個客人,讓她去第五層甲板一份鮮切水果和一束玫瑰花。 連煋還在第八層甲板擦扶手,接到單子后,抹布扔桶里,就往下層甲板跑了。 一盒也就600g的鮮切水果拼盤,幾塊火龍果、哈密瓜、菠蘿、西瓜混在一起,尋常在陸地上也就二十多塊錢人民幣,這兒賣到30美元一份,折合人民幣220元。 一束10朵的玫瑰花束,也是賣到40美元一束。 連煋帶著水果和玫瑰花,來到第九層甲板的a908號房間,敲響房門,“齊先生,您的水果和花到了?!?/br> 齊束出來開門,“你這么快啊,才十分鐘就送到了?!?/br> “也不遠嘛,坐電梯很快的?!?/br> 齊束接過來,把果盤放一旁,低頭看艷紅燦亮的玫瑰花,似乎不太滿意。連煋暗覷他的神色,忙道:“這已經是我挑到最新鮮的一束了?!?/br> 這玫瑰花是郵輪??吭诹裟嵬魨u時,補充的物資。從留尼汪島離港到現在,已經四天了,就算精心養護,花也不可能保持最初的新鮮。 “沒事,能理解?!饼R束給了她5美元的小費,“麻煩你幫我扔掉吧?!?/br> “為什么要扔掉啊,這多浪費錢,還挺好看的?!?/br> “我睡覺時喜歡在床頭放一束花,新鮮的才行,焉了的會睡不著,干脆不放了?!?/br> 連煋接過花,“那可以給我嗎,我帶回去玩?!?/br> “可以,你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吧?!?/br> 連煋帶著花回到第八層甲板的扶梯,先把最后的活兒干完了,才回到宿舍。 尤舒已經下班了,剛洗完澡出來,看到捧著花的連煋,詫異道:“你從哪里撿的,還挺好看?!?/br> “我幫人家跑腿買的,買完他說不新鮮,不要了,我就帶回來了?!?/br> 尤舒拿著毛巾擦濕漉漉的頭發,“那他沒讓你承擔買花的錢吧?” “沒有,還多給了五美元小費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