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青梅/青梅夭夭 第19節
不過話說回來,莊稼漢子能生出這般好看的孩子,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柳戰逸拉著柳悅意的手繼續道:“姐,現在就把賀霖佑給抓起來,一起帶回去?!?/br> 柳悅意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法子,于是轉頭就想吩咐下去。 可是一邊的林松度卻道:“柳公子還是自己回去吧,賀公子的事情山長自有決斷?!?/br> 有林松度這個齋長坐鎮,柳家的下人也不敢肆意妄為,柳家姐弟也相互對視了一眼,決定回去找到靠山以后再找賀霖佑算賬。 林松度看著姐弟倆陰狠的神情,無奈地搖搖頭,猜到了他們二人可以是打算回去找人收拾賀霖佑,殊不知,山長今日一早就拜訪了柳家,那時他們姐弟二人已經來了書院,更不會知道,他們父親知道了他們二人作弄了賀小公子時發的雷霆之怒。 山長當時是一個人進去的,林松度也不知道二人談了什么,反正山長出來的時候,他是聽到了里面瓷器碎地的聲音,還有柳老爺的怒罵聲。 這二人今日回去,是免不了一頓罰的。 平日里弟子們結隊排擠人的事情也時有發生,這還是他頭一回看見山長親自出面替賀霖佑討要公道。 既然林松度都這么說了,柳悅意當然是不會強人所難,只是神色依舊冷漠,道:“齋長既然都這么說了,那我們姐弟便先行回去了,但是,賀霖佑欺負我弟弟的事情,我們有親自找他算賬,到時候希望齋長和山長別徇私舞弊,壞了南鳴書院向來公平正義的名聲?!?/br> 齋長輕笑:“小丫頭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只是年紀輕輕便這般狂妄,入我南鳴已有三載,竟還不知如何尊師重道。你盡管回去告狀便是,我南鳴院規向來公正無私,到時候柳小公子將賀霖佑關在書閣之事以及逼迫他代為清理湖邊之事也一并清算了,該罰定會罰,誰也躲不掉?!?/br> 聽到齋長這般說,柳戰逸第一個不滿意了,先前院里的教習對他的胡作非為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居然明晃晃地開始教訓起他來了,這些人還真是變得和賀霖佑一樣,膽大妄為,居然敢騎到他的頭上來了。 見柳戰逸就要發火了,柳悅意連忙按住了他的肩膀,笑著朝著齋長道:“知道了,多謝齋長提醒?!?/br> 柳悅意雖然只比柳戰逸年長一歲,但是卻比柳戰逸沉穩得多,立馬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弟弟稍安勿躁。 倆姐弟就這樣回了家,原本腹稿好的一番說辭在回家以后徹底地作廢了。 二人剛一下馬車,其母身邊的嬤嬤便來他們身邊,一臉焦急地低聲提醒二人,說今日山長來過,山長走后,老爺的臉上極為不悅,夫人也沒有打聽出什么,就是叫小姐少爺自求多福。 二人隨著嬤嬤進了門,走過抄手游廊,路過庭院,到了廳堂的門口,只是二人還沒有進去,就聽到了柳崇州飽含怒意的聲音:“還不給我滾進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渾厚的聲音鏗鏘有力,話音一落,姐弟兩人就一前一后進了屋子。 柳崇州的正房夫人千氏坐在了他的左側,看見柳悅意姐弟進門以后趕忙用眼神示意二人,見機行事。 柳戰逸是個沒有眼力勁的,看見和沒看見一般,兩步上前,張口就開始告狀:“爹,今日書院有個叫賀霖佑的小子將我關在一個柴房之內,還放毒蛇咬我,兒子險些沒命回來了?!?/br> 千氏驚慌,忙想問發生了何事,眼神卻還是瞧瞧看向身側,只見自己夫君氣得渾身發抖,甚至臉頰都在抖動。 柳悅意這時候上前:“是啊,若不是我發現得早,還不知道弟弟會最受些什么——” “咣當”一聲脆響,一個手繪青瓷杯就這樣碎在了她的腳邊。 柳悅意嚇得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震驚地看著柳崇州。 她的這位父親與其他男子不一樣,其他男子都是偏袒兒子,可他卻獨愛女兒,柳悅意這些年也備受寵愛,否則不會養成如此無法無天的性子,此時突然被柳崇州這么一兇,難免眼眶一紅。 可此刻的柳崇州卻毫不在意,甚至火氣不減,指著柳戰逸道:“你是想害死我們全家啊,連……” 話到嘴邊又被他急忙剎住,憋了半晌又道:“在書院里惹是生非,我看你們是不想讀書了,既然如此,那以后就不用去南鳴了,直接找兩個教書先生,設私塾,在家給我念書?!?/br> “爹爹,普通的教書先生豈能和南鳴的夫子比?!?/br> 柳悅意急哭了。 她娘此刻也不說話,如此對她娘而言反而是好事,畢竟她娘恨不得她這個女娃娃足不出戶,之前還是她求著爹爹,所以才能長留在南鳴,此刻爹爹都改口了,那更不會有人幫她說話了。 柳戰逸不滿道:“你兒子和女兒受欺負了,回來你還罵我們,你知道那個賀霖佑是如何害我的嗎?” “害你,怎么沒把你給害死呢,我柳家沒你這個禍事精?!?/br> “老爺,你這話著實是重了?!币贿叺那辖K于是開口了。 在柳家,柳崇州偏心女兒而她偏心兒子,一人護著一方,倒也“公正”。 千氏也不知道今日的夫君為何這般生氣,總感覺是因為那個古山長說了什么,可是當時她又不在身邊,也不能了解其中緣由,只能跟在一邊小心翼翼地幫著兩個孩子說話。 柳戰逸道:“我怎么就禍事精了?” 柳崇州沉吟了一會,才道:“今日山長來過了,也為那位賀……公子說了話,我告訴你們兩個,若是還想去南鳴書院,以后便對那賀公子客氣點,若是讓他記恨上了,你們就算是死外頭,我也不會給你們收尸,就當我柳家沒你們這對兒女?!?/br> 柳悅意已經在一邊哭得不能自已了,她爹爹從來沒有說過這么重的話,如此怎能叫她不害怕呢。 千氏也一臉的奇怪,她公公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權貴,哪怕是皇族也要對他們禮讓三分,可是她夫君卻如此忌憚那個賀公子,難不成那人別有來頭。 皇家也是姓賀,再加上山長來求情,莫不是這位賀公子是皇氏親戚,那也不能啊,哪個皇家親戚會無緣無故地將孩子送來山高皇帝遠的鸞州呢。 柳家夫婦住在鸞州已經有三年,對于京城的事情自然不如有些人消息來得靈通,甚至他們也不用過分地去關注,只要不是自家在京的那位頂梁柱出了事,他們都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所以他們自然不會將賀霖佑的身份和皇子聯想到一起。 若不是今日山長來了一趟,柳崇州還不知道自己家里的兩個無知小兒險些釀成大禍。山長來的時候再三囑咐,賀霖佑的身份不能暴露,否則皇后的黨羽極有可能會把手伸到鸞州。 雖說是個被貶的皇子,但是當初貴妃娘娘盛寵一時,這位小皇子也是備受皇帝寵愛的,說不好,皇帝哪一天就想起了這位皇子,將人風風光光地接回去了呢。 所以盡管小皇子此刻的身份有些落魄,但難保不會有翻身之日,他人又怎敢怠慢了去。 其身份也是要隱瞞的,若是小殿下出了事,知道他身份的山長和自己將會第一個被問罪。 千氏嘴巴沒個把門的,柳崇州也不敢將此事說給千氏聽,只能如此威脅自己的一雙兒女,希望他們能聽話。 柳悅意二人顯然也聽出了他們父親話語間的狠覺與害怕。柳悅意第一個發問:“為何不能惹賀霖佑,可是他家有很厲害的靠山?” 難怪,她就說,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戶之子,怎么會上南鳴書院。 柳崇州沒有回答,而是道:“明日你們二人帶上薄禮去給賀小公子道歉,不得到賀小公子的原諒,明日便不必回來了?!?/br> “憑什么給他道歉!”柳戰逸極為不服。 柳崇州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今日給我去跪祠堂,今日的晚膳便不必吃了?!?/br> 說完,拂袖離開。 夜里,柳戰逸獨自一個跪在了柳家的祠堂內,按照柳崇州的意思,是要他跪倒天亮的,可是半夜的時候,他便鬼哭狼嚎,拼死也要出去,不愿意呆在祠堂里。 千氏聽到下人來報以后,急忙起身。 柳崇州問道:“出何事了?” 下人說:“小公子說祠堂不干凈,有東西,說似乎看見了蛇和蟲子,小的們在里面找了一圈,什么也沒有看到,可是小公子還是執意不跪了,囔囔著要離開?!?/br> 千氏不放心,最后還是披著衣服和下人一起去了祠堂,果然看見了鬼哭狼嚎的柳戰逸。 柳戰逸見到千氏以后立馬哀求哭訴,最后千氏回去向柳崇州求了情,柳戰逸才被免責。 第二日,千氏依照丈夫的囑咐備好了點心,叫姐弟二人拿上,看著二人上了馬車,柳崇州才放心回去。 如果不是因為古山長囑咐不讓他親自上門面見賀霖佑,不然他必定會親自去,而今,就只能希望自己那兩孩子能按照自己的囑咐去做了。 柳戰逸二人上了馬車,看見父母的身影遠去,柳悅意才放下了耳簾。 眼睛冷冷看著那個精致的盒子。 柳戰逸在一邊問道:“姐,我不要去道歉?!?/br> 柳悅意神色極為冷淡,隨后倏地站了起來,將放在左側的食盒拎起,掀開車簾就扔了出去。此刻馬車正好行過街道,兩側不少行人,也有不少乞丐。 一見到一個精致的盒子被丟了下來,乞丐也不管是什么,蜂擁而上,打開看見是吃的以后,又伸出臟兮兮的手紛紛奪搶,不一會食盒就清空了。 柳戰逸看見這一幕,不由得有些擔心:“姐,這么做,父親知道會不會生氣???” “當然會生氣?!绷鴲傄鈽O為不在意道,“但我們可以這樣說啊,就說賀霖佑自己不要了,我們反正是送了?!?/br> 柳戰逸想了一下,點點頭,覺得自己的jiejie可真是聰明,收沒收恐怕只有他們知道,家里問起來,就說收了不就行了,至于賀霖佑,他總不會提前知道了他們家給他準備了賠禮道歉的禮吧。 反正不送,也不會有人知道。 如此一想,柳戰逸瞬間放松了不少,整個人神清氣爽。 南鳴書院。 昨日賀霖佑私下報復柳戰逸的事情不知怎的就被傳開了,一些人竊竊私語,有的是害怕,有的是佩服,但是那一些人都一樣,無一人敢靠近賀霖佑,比以往更懼怕賀霖佑,就好像一靠近賀霖佑就會遭遇不幸一般。 洛朝朝從肖桐青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全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先前不是說因為她,導致他被柳家姐弟欺負,所以她以為自己離開了,賀霖佑可能就能安寧了,而且以賀霖佑之前和她說的那些沒骨氣的話,應該,不會主動去對付柳戰逸才對。 可這么多人討論,這件事情想必不是空xue來風。 洛朝朝對事情的真相充滿了好奇,不多時,柳戰逸姐弟就來了,二人無視眾人打量的目光,直接坐回了自己的書桌上,從始至終沒有和賀霖佑說一句話,也沒有一個眼神交流。 但是好事者已經馬不停蹄地湊過去,一問究竟了。 有人敢去問柳戰逸,可是卻無一人去問賀霖佑,也是奇怪。 柳戰逸那邊的人絲毫不克制自己的聲音,甚至洛朝朝坐在門口也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聲。 “柳同窗,他們說的可都是真的?” 柳戰逸嘆了口氣:“是啊,我不過是想找賀同窗幫個忙,沒想到居然會招來那樣的報復,你如果不愿意幫忙盡管說便是了,也不用背后陰人的吧,我又沒說不答謝你。不過呢,小爺大人有大量,以后不與你計較了,只是以后看見我,記得繞道走?!?/br> 柳戰逸說得極為得意,全然忘記了自己昨日是如何鬼哭狼嚎的,也忘記了柳崇州的囑咐。 一邊的柳悅意見他如此猖狂,不由得伸腿踢了他一下,他這才有所收斂。 賀霖佑淡笑著沒有說話,忽然,空中劃過一道黑影,朝著柳戰逸的面門就撲了過去。柳戰逸也沒有看清是何東西,腦子里第一反應便是昨日忽然落在自己肩上蟲子,嚇得大叫一聲,不管不顧地跳離了自己的凳子。 等他閃開以后,才看見自己的位置上,躺著一只狼毫,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的蟲子。 驚魂未定之余,柳戰逸對上了賀霖佑似笑非笑的眸子,一瞬間,他那些得意忘形的狂妄之態盡數沒了個干凈。 賀霖佑緩緩起身,走到柳戰逸的位置上,彎腰拿起了掉落在他桌上的那只筆,從始至終,未置一詞。 眾人看柳戰逸的反應,當然也猜得出來,傳聞想必是真的了。 賀霖佑將筆撿回來以后,便起身出去了。 此刻肖桐青正和洛朝朝低語:“朝朝,你看柳戰逸害怕的模樣,想必傳聞是真的了,賀霖佑這人,當真是可怕?!?/br> 洛朝朝的視線一直落在賀霖佑身上,也只有肖桐青以為洛朝朝有聽她說話。 說著,賀霖佑的身影就到了門口,肖桐青立馬擺正身姿,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 洛朝朝的視線卻直接隨著賀霖佑的腳步離開了,賀霖佑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口,她就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她追得不算慢,可是出來之后便看見賀霖佑的身影已經到了拐角處,她三兩步追了過去。 就在她提著衣擺呼呲呼呲跑的時候,拐角險些撞上了別人的胸膛,抬眸一看,才發現是賀霖佑。 賀霖佑似乎知道她跟在后面一般,險些被小丫頭撞上也不驚訝,反而問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洛朝朝若是臉皮厚,說自己不是跟著他倒也能賴過去,可是她此番出來,就是一問究竟的,自然也沒有撒謊的必要,于是直言道:“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望著小丫頭水亮的眼眸,賀霖佑居然有那么一瞬間的不敢對視。 他以為自己同洛朝朝已經不會有交集了,卻不想她為了此事居然主動追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