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出賣小貓咪 第7節
青梅竹馬是不是肯定都會說出這句話。 遲拓肩膀一下子松了下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收拾東西準備走了,我陪你去買餛飩?!?/br> 安久久把遲拓給的資料理整齊放書包里,抬頭,有些郁悶的嘀咕:“今天的話題都沒說完呢,你下次得跟我講講我怎么適配那個角色?!?/br> 遲拓:“嗯?!?/br> 安久久:“要不我下次演給你看看?” 安久久:“但是好像有點rou麻……” 安久久:“哎呀,要不我演了拍個視頻給你看吧!” 遲拓:“演給我看吧?!?/br> 安久久:“你不怕rou麻?啊你好變態?!?/br> 遲拓:“……” 第七章 安久久和遲拓都沒想到他們說的下次會被無限后延。 最開始是遲拓家里出了事,他外婆尿毒癥好多年,這兩天下了病危通知。 遲拓外公在遲拓mama張柔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外婆只有兩個孩子,除了張柔還有一個已經移民新加坡的舅舅,他舅舅兩三年才回國一次,平時照顧他外婆的事情都是張柔在cao持,這回他外婆的身體急速變差,張柔在外婆入院后就通知了他舅舅。 他舅舅張成林前兩天回國,剛落地,遲拓外婆就像突然有了感應一樣,一直昏昏沉沉睡著的人睜開了眼睛。 情況變得更差,張成林到醫院以后就沒有再離開過,遲拓這兩天除了上學還要負責給醫院里的mama和舅舅送飯,到了晚上就帶著作業去病房外頭走廊守著。 大家心里都清楚,外婆油盡燈枯,估計也就這幾天的事了。 遲拓很喜歡外婆,他父母都是沉悶的性格,經歷了爺爺那次事情后,家里更加一點人氣都沒有,所以他小時候除了和安久久混的時候能快樂一點,剩下的快樂就是去他外婆家。 他外婆會存著秋天的桂花給他做糖年糕,他外婆家門口院子里都是來討食的流浪貓,都有名字,脖子上掛著他外婆做的名牌。寒暑假的時候,他外婆會招呼他把桌子板凳搬到院子里,他一邊做作業一邊和流浪貓搶筆,院子里那棵銀杏樹結果的時候很臭,但是銀杏葉很美。 醫院走廊晚上陰森森的,張柔讓遲拓回家睡,遲拓拒絕了。 他最近很怕手機響,那些明知道一定會砸下來的大石頭此刻就懸在半空中,他害怕砸下來的那一刻。 很累的時候,他會給安久久發消息。 安久久會給他看流浪貓的照片,她周末坐公交車去他外婆家門口,在那棵銀杏樹下喂貓,拍下照片發給他。 有些安慰是實質的,像溫柔的風。 他外婆是在凌晨走的,那時候他趴坐在醫院走廊里,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很輕的碰了下他的頭,然后病房里就傳來張柔歇斯底里的哭聲。 他從來沒有聽過張柔這樣的哭聲,坐在那邊半天不敢起身。 他經歷了他人生中第一場需要他cao持的葬禮,在望城破舊的殯儀館里跟著張成林跑前跑后的辦手續買喪葬的東西,而他的爸爸遲定邦,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停靈三天,第三天的時候王珊珊帶著安久久來了。 安久久給遲拓外婆上了香,坐到遲拓旁邊。 遲拓根據習俗給她遞了一顆糖。 老人八十多了,算喜喪,葬禮辦的并不悲傷,三天停靈放著佛經,張柔和張成林坐在遺體旁邊,遲拓在遠一點的位置,聽著旁邊安久久窸窸窣窣的拆糖紙。 他們什么都沒說。 紙錢煙熏火燎的味道在空氣里彌漫。 安久久就這樣安靜的貼著他坐著,陪他看著那些來葬禮上悼念的人來來往往。 隔壁廳去世的是個年輕人,父母哭得撕心裂肺。 遲拓的眼睛于是也變得有些濕。 安久久輕輕靠在了遲拓的肩膀上,一只手半摟過她,拍了拍他另一邊的肩膀。 *** 遲拓在外婆去世后三天才去學校,手臂上掛著黑色綢布。 安久久不在,他給她發消息她也等到下午快放學的時候才回。 安久久這幾天過得也兵荒馬亂,一開始離婚談的都挺好的,安懷民是過錯方,在王珊珊那七十多歲的娘舅面前還收著脾氣假裝唯唯諾諾。 他們離婚主要爭議的地方就是這套寫著安久久爺爺奶奶名字的房子,按照市價賣掉一人一半也合理,所以安懷民本來是同意的。 結果那小三找人私下找人做了胎兒性別鑒定,出了結果說是個男孩。 安家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了。 王珊珊沒經歷過這些事,一開始安懷民同意的時候也沒讓他簽任何紙質文件,現在安懷民不認了,安久久爺爺奶奶也不認了,說這房子就不是安懷民的,就是他們的。 說安懷民哪里有什么財產,有的都跟王珊珊分了,說安久久還有一個月就成年了,成年了就不用付撫養費了。 一開始談好的條件全崩了,安懷民最后打算讓王珊珊帶著安久久滾,一分都不給。 安久久七十多歲的舅爺爺氣傻了,高血壓去了兩趟急診室,后來王珊珊實在是害怕,連夜把人送上飛機。 安久久經歷了比荒唐更荒唐的事,她那個一開始就很少在她生活里出現的親爹,因為有了個還是胚胎的男孩,就不準備認她了。 他們吵架的時候她甚至聽到安懷民說誰知道你女兒是跟誰生的,他說他們安家沒有這樣狐媚子的臉。 王珊珊當時直接瘋了,拿著菜刀要和安懷民同歸于盡,鬧到鄰居打了110,安久久趕到派出所的時候王珊珊手上纏著浸血的紗布,安懷民一根毛都沒傷著被她爺爺奶奶摟著哭天喊娘說王珊珊殺人。 那一晚,安久久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孤兒寡母。 “我陪我媽回老家了?!卑簿镁迷陔娫捓锖瓦t拓說,“舅爺爺回去就病倒了,老家這邊有個親戚認識律師,我媽這兩天都在跟她聊?!?/br> 她還有心情開玩笑,語氣苦口婆心:“我現在終于知道律師的重要性了,你以后一定要當律師!” 電話背景樂嘈雜,遲拓想起安久久形容過的王珊珊的老家,每年都會被淹一次的海邊小漁村,窮且閉塞,安久久很討厭那個地方,她說每次回去她們家有個親戚的兒子都會盯著她看,怪惡心的。 他有很多話想跟安久久說,比如望城也有不錯的離婚律師,安懷民屬于過錯方,和人同居十年對方還懷了孩子,打官司的話安懷民肯定不可能一分不給。 但是那房子畢竟寫了爺爺奶奶的名字,安懷民混子一樣真就一分錢都沒有存的話,財產分割也確實很吃虧。 他自己平時沒事看的那些法律知識到底不是系統學過的,能說的就只有那么多,能幫上的也就只有那么一點點。 這種無力感讓他不安,所以他只能隔著一層紗的讓她注意休息,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幫她去拿了這幾天的作業幫她做好大綱。 安久久這一次去了一周,回望城已經八月底,學校都快要正式開學了。 她一個人回來的,王珊珊帶著親戚介紹的律師直接去了安懷民所在的那個城市。 王珊珊說安懷民也有軟肋,他最在乎的就是他在自來水廠的工作,要不然也不會出軌那么多年都藏著掖著,她打算直接去自來水廠鬧。 安久久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在老家又聽了很多她mama和安懷民的愛情故事,王珊珊是飛出山窩窩的鳳凰,長得好看性格利落,大家都以為她會去城里面會有大出息。 后來王珊珊的大出息就變成了嫁給一個城市戶口的男人,那男人來漁村跪著給王珊珊的父母磕頭,說以后一定會對王珊珊好。 新女婿上門的時候,全村人都來喝了這頓喜酒,男人被灌的爛醉如泥,卻還記得拉著王珊珊的手把她往身后塞。 漁村的人看人看酒品,都說王珊珊嫁對了人,這男人看著就是個好的。 也不過十八年功夫,人人艷羨的婚姻被碾得一地雞毛,安懷民出軌十年還自認對得起這個家,回家不是教訓妻子就是罵女兒,被捅破出軌又因為小三懷的是個男娃,連臉皮都不要了。 望城的這房子地段雖然不錯,但屬于老破小,學區一般,望城也不是什么大城市,八十幾平米的三房一廳小房子掛牌價格七十萬不到,對半分每人也就三十萬。 那個酒品不錯看著就是個好的男人,為了三十萬,對著發妻女兒圖窮匕見。 安久久三觀盡毀,上學的時候坐到自己熟悉的位子上的那個瞬間,居然覺得上學真好,那些永遠都看不懂的數學題真好,老師在上頭唾沫橫飛聽起來居然是真心在關心他們前途的感覺真好。 *** 臨近正式開學,暑假補課內容開始收尾,前三的尖子班早就模擬考結束了,就剩安久久他們中等班的考試都湊在這兩天,一整天模擬考完,晚上晚自習試卷昨天做的試卷就發下來開始做錯題解析了。 忙碌的高三生連吃飯都只能在學校食堂里隨便應付一下。 晚飯結束,安久久坐在cao場上仰頭看天。 遲拓今天沒來,他們兩個人最近變成了傳說中的不見其人的關系,忙到彼此發消息都得等半天才能等到回復。 遲拓外婆去世以后張柔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張成林現在不是中國國籍,很多事情辦理起來不方便,外婆身后事處理一直都是張柔在做,最終還是身體沒撐住,暈倒了。 醫生說她有重度焦慮中度抑郁以及營養不良,需要住院治療。 屋漏偏逢連夜雨,遲拓在醫院里陪護,電話那頭聲音都是啞的。 “沒什么大事?!彼f,“之前太累了,醫生讓住院兩天,正好做個體檢?!?/br> 安久久躺在草坪上,晚上可能要下雨,已經起風了,天上飄著大團大團的烏云:“你晚上還來晚自習嗎?” “趕不上了?!边t拓說,“我媽晚上還有個檢查,出結果估計都得七點了。不過醫生說不用陪床,結果出來我就可以回去了?!?/br> cao場上有精力旺盛的高三生吃了飯在跑圈,還有些已經瘋掉的拿籃球當足球踢,笑鬧聲此起彼伏。 “要下雨了?!卑簿镁谜f,“你帶傘了嗎?” 遲拓笑了一聲,應了個嗯。 兩人就都沒有再說話,安久久沒掛電話,把手機調成了免提。 cao場上笑鬧聲和風聲帶著活人氣兒,傳到遲拓的耳朵里,讓他無端的松了一口氣。 第八章 晚上七點多,外頭醞釀了大半天的云層終于開始發威,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還在晚自習苦哈哈分析錯題的學生們被炸雷嚇得一激靈,大雨傾盆而下。 雨滴太大,間或還有米粒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在樓下的車棚上,聲音蓋過了老師的講課聲。 班里有一瞬間的躁動。 窗外宛如世界末日的暴雨景象刺激了少男少女的腎上腺素,英語老師在講臺上用麥克風喊了兩聲沒壓住,索性讓他們來玩接龍,每人來一句跟雨有關的英文句子。 高三生應該是全世界最希望世界末日的群體之一,路上隨便溜達一個喝醉了酒的大漢到他們嘴里就能被傳成喪尸圍城。 英語接龍肯定比分析錯題有意思,班里同學在暴雨里興致勃勃,笑聲不斷。 這樣的暴雨持續下了十幾分鐘,風停了,暴雨反而更加傾盆,雨滴打在教室窗戶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像打仗。 二十分鐘后,年級主任在廣播室宣布,今天的晚自習提前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