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在串串被接到家中的那天,游洲無意中提起過當年那條被父親丟棄的小狗,語氣中滿滿都是遺憾。時川從前聽卯一丁在不經意提起過,當年的事發日期就在今天,甚至算來時間與此刻都不會相差太久。 “吳叔,麻煩您前面掉頭,”時川陡然打斷行駛路程,聲音低沉:“我記得小巷子里有個叫‘玉六珍’的古董店?!?/br> 游洲訝異地對著時川挑眉,后者沒說話,只是緊緊攥著他的手指,干燥溫熱的指腹安撫似地揩過游洲的皮膚。 進入巷口的道路不太平坦,當車身緩慢開始搖晃的時候,時川注意到游洲rou眼可見的緊張起來,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下頜繃得很緊。 “你和吳叔在這里等著我,”時川把掙扎著想跟在自己后面出去的游洲按回座位,聲音低沉堅決:“不要擔心,我去去就回?!?/br> 急促的腳步聲喚醒蟄伏在黑暗中的小巷,時川的心跳快得驚人,他不確定自己游父此時到底有沒有把小狗丟棄,也不知道自己今夜究竟能了結幾樁遺憾。 小巷盡頭露出一角灰撲撲的招牌,時川仰起臉冷冷覷了三秒,然后拿出全身上下的力氣死命踹向那扇破破爛爛的木門。 “開門!”木門顫抖著發出巨響,左右鄰舍漸漸亮起燈,咳嗽聲和竊竊私語自四面傳來,時川不用想也知道很多人正悄悄躲在自家圍墻后面看熱鬧。 可惜他最不在乎的就是臉面。 “開門!游秉淳,我知道你在里面,給我把門打開!” 跌跌撞撞的腳步聲終于自門后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帶著醉意的怒罵聲。片刻后一張蒼老扭曲的面容出現在門口位置,游秉淳本以為是哪個來找自己討個說法的客人,沒想到開門后看見的卻是一個高大陰沉的少年。 他登時一愣,“你誰???” 時川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陰森森地冷笑一聲,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領,“我問你,你們家狗去哪兒了?” 宿醉后的大腦還昏昏沉沉的,游秉淳沒明白這個陌生少年是怎么知道自己家里養狗的,足足反應了十多秒才意識到對方似乎不是在罵自己。其實現在本該由他來質問對方為什么三更半夜過來找茬,但時川的氣勢實在太足,莫名的心虛讓反而讓中年男人在他面前矮了一大截。 “關、關你屁事,老子自己花錢買的狗,愿意養就養,愿意扔就扔,輪得找你——” 后半句話陡然化為一聲高亢的尖叫,因為時川直接出拳打中了他的胃部,痛得游秉淳直接當場哀嚎著彎下腰。 可甚至還沒來得及出手反擊,脖子倏爾一痛,時川強行逼迫他抬起腦袋與自己對視。 “你把狗扔了?”少年的眼神中滿是壓抑不住的怒氣,兇惡得幾乎能吃人:“你他媽的把狗扔哪去了?” 左鄰右舍全在悄悄地看熱鬧,夜色中看似空無一人,可又像是站滿了人。他們屏息凝視著那個堵在游家門口的兇神惡煞的少年,心里卻在為游秉淳的遭遇而幸災樂禍。 遠處時川的逼問聲仍在繼續,虎口處的肌rou不斷在發力,直卡得游秉淳口吐白沫,兩眼翻白。 “虧你還有臉說狗是自己買的,”時川越說聲音越大,仿佛借此將積攢胸口的憤懣宣之于口:“這狗分明是游洲撿來的?!?/br> “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么畜生的,‘愿意養就養,愿意扔就扔’,”少年喃喃重復一遍,忽然冷笑道:“恐怕你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是這么看待的吧?你知道游洲在學校里面過的什么日子嗎?你知道他每天都在學校里面被人欺負嗎?你當時狠心把人趕出家門的時候,知道他受委屈的時候根本無處可去嗎?” 話音落下時,竊竊私語聲自四處響起,但游秉淳根本無暇顧及,因為時川每說上一句話,手上的力氣就會再加重幾分。 “我最后再問你一遍,你幾點扔的?到底把狗扔哪兒去了?” 中年男人被嚇得已經神志不清了,腦海中恍惚浮現出游洲模糊流淚的面容,他已經不知道再該解釋些什么,只是遵循著本能瘋狂搖頭。 “別打我了.......我、我真的不記得了.......” ———————————— 時間在沉默中分秒流逝,吳秘書幾次試圖出聲緩和車內的尷尬氣氛,卻又在不經意和游洲對視后打消了心中的念頭。 “呃,你想聽點歌嗎?” 游洲懵懂望向聲源,眼神干凈得像是某種鹿類。好半天他才意識到吳秘書是在和自己說話,迅速搖了搖頭,小聲補充一句:“謝謝叔叔?!?/br> 吳秘書頷首示意沒事,默然間卻已經將他單薄的衣服和眼角未干的淚痕盡收眼底。 不遠處的地方有個二十四小時零售店,他把車內暖氣調高幾度,回頭關切問道:“你晚上是不是沒吃飯,想不想吃點什么?飯團?三明治?還是熱狗?” 逾沙軼漠(九) 時川沉著臉回來的時候,游洲正在與最后一根關東煮做抗爭,吳秘書駕駛座探出身體正在笑瞇瞇地看著他,眼神分外慈愛。 忽然鉆進的冷風將熱騰騰的香氣卷走了大半,游洲似有所感地抬起頭,恰好對上時川正在盯著自己的目光。 他當即嚇了一大跳。 “你回來了?”游洲下意識看向時川的臉,確認他露出來的皮膚沒有傷痕后才怯怯問道:“你沒受傷吧?剛才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