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我想大概是不至于的,”游洲坐在窗口的位置,但面容卻像籠罩了一層陰影:“你上次看見她的時候,她的狀態怎么樣?” 楊率緊張地舔舔嘴唇,沒敢說話,反而膽怯地望向遠處的時川。后者好半天陰沉著臉點了點頭,他這才鼓起勇氣描述起那天的細節。 “呃,平心而論是挺體面的一個老太太,要不然保安也不能由著她在那里偷看那么久......就是看上去挺蒼老的,頭發比尋常的老人要白上許多,走路也顫巍巍的不太穩,好像身體不太好的樣子?!?/br> 游洲的睫毛輕顫兩下,他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好半天才輕聲詢問道:“當時只有她自己嗎?” 楊率膽戰心驚地點點頭。 游洲倏爾睜開眼睛,清亮眸光下一秒望向時川,“那天也一樣?” 時川咬著牙點點頭,心中的酸楚幾乎難以用言語來衡量。 “那、游哥,我下次再看見她的時候要聯系你嗎?還是說你需要我警告一下她嗎?你放心,只要你和我開口——” 楊率的后半句話默默消失在時川凌厲的瞪視中。 “不用,”游洲早將兩人間的無聲互動盡收眼底,他臉上的平淡笑意早已恢復如初:“既然她選擇這樣大費周章地打探我的消息,那么恐怕在見到我之前是不會放棄的?!?/br> “對我來說躲避沒什么意義,”游洲靜靜地掃了眼身旁明顯不太自在的兩個人:“我會盡快解決這個事情,盡量避免讓她干涉到我身邊人的生活?!?/br> 第123章 拔幟易幟(六) 那天的回家路上兩人難得相對無言,時川幾次想找個話題緩和氣氛,但在看見游洲沉默俊秀的側顏后又默默地閉上了嘴。 這些天他將當年的調查結果再度翻出來仔細地看了看,卻發現游洲母親的過往只在資料下留下了一行蒼白痕跡。 “上高中時父母離異,母親遠走他鄉,游洲與父親留在本市繼續生活?!?/br> 比這種近乎空白的信息更令人不安的是游洲不明的態度,時川曾經在心中暗自思忖,倘若當年經歷過這些的人是自己,他絕不可能毫無芥蒂地任由這個十多年未聯系的女人找上門來。 不是時川擅長從陰暗面來揣測他人,只是他覺得但凡游洲的母親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尚存憐憫,她都不至于盤算十年才這么千里迢迢地見上一面。 或許根本不是因為山高路遠,只是這個女人從來都沒能跨過自己心里的那個坎。 時川將每一種可能性都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幾遍,他明明比游洲本人都要痛恨那段過于曲折的經歷,可在潛意識中,他卻又希望對方的母親不似自己想的那般糟糕和不負責任,也許對方這次過來真的只是想確認一下多年未見的孩子生活得如何。 近日的游洲平靜得出奇,他自此再未在時川面前提起自己母親的事情,仿佛那天的兩段插曲只是過往云煙。 而游洲的母親也似乎察覺到了有人正在調查自己,銷聲匿跡了好幾天。時川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算是暫時揭過一頁,未曾想這短暫的平靜卻只持續到了助理將調查結果擺在自己面前的那刻。 張箏,現今五十二歲,十一年前與游洲的父親離婚,辦完正式手續后和一個叫周成濤的男人一起搬到了c市。兩人一年后結婚,婚后第二年懷孕生下一個女兒。疑因周成濤的母親本就對兩人當初的背德行徑感到不滿,加上高齡產婦張箏的生產過程極其艱難,產后身體虧空,花了一大筆錢才調養好,夫婦間的感情自女兒出生后便不斷下滑,而周成濤愈發頻繁的家暴行徑更是直接將這段關系推向了崩潰的邊緣。 幾年后張箏在忍無可忍后終于提出離婚,她的生活似乎過得很不順心,照片上原本端正明麗的女人變得愈發蒼白憔悴,時川的目光靜靜掃過那幾段輾轉掙扎的經歷,最終定格在某處。 張箏去年確診得了乳腺癌,發現時已經是晚期了,人生中剩下的時間幾乎一只手都能數過來。 時川的視線在這行字上停留了幾秒,當看見接下來的內容時,他忍不住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張箏在出發前往a市之前曾頻繁地去當地的政府機構進行咨詢,內容無關社會救助,似乎只是判斷兄長是否在法律層面對同母異父的meimei有撫養義務。資料顯示她甚至請了一位律師試圖—— 上面的文字仍在機械地披露著那個女人的真正目的,但時川卻早已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心情了。胸膛劇烈起伏幾下,他甚至需要反復深呼吸才能勉強讓自己的情緒維持在一個相對平靜的維度。 昨夜他在半夢半醒間感覺身邊多了盞朦朧的光源,悄然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是游洲正在背對著自己看手機。他似乎害怕驚擾到時川的睡眠,屏幕調到夜間模式還不夠,亮度更是降到了最低。 但即使這樣,時川還是看見了瀏覽器中顯示的內容。 游洲正在看a市有哪些合適的出租房。 柔和的光線照亮了他的眉眼,時川怔怔地盯著游洲鴉翼般垂落的睫毛看了幾秒,然后再度任由不合時宜的心軟席卷了自己。 他倏爾伸臂將游洲抱進了懷里,后者看得正專注,冷不防嚇了一跳,低低地喚了聲。時川慢慢將自己的腦袋墊在游洲脖頸的位置,低沉沙啞的聲音回響在耳畔。 “只要你愿意,把人接到咱們家里都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