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攤在掌心的紙盒輕飄飄的幾乎沒有重量,可時川注視半晌,卻只覺得沉重得幾乎難以呼吸,畢竟在它的背后,是游洲苦心經營的十年。 * 游洲回家的時候已是遲暮,別墅內空空蕩蕩,他在靜默中抬腳走上了二樓。 片刻后,腳步聲停在儲物間門前,游洲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漆黑一片,他也無心點亮燈光,只是接著窗外朦朧的光線找到了五斗櫥的位置,而直到蹲下來時,他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自己把紙盒子里落在了那里。 游洲無聲抿了下嘴,一絲酸澀的失落漸漸在心中蔓延開來。他拉開自己面前的抽屜,望著那個空隙的表情有點悵然。 少頃,他嘆了口氣,準備合上抽屜起身時卻突然發現自己面前多了道狹長的影子。 游洲愣怔片刻,抬起頭看向門口的方向,然后看到了靜靜望著自己的時川。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短暫交匯,然后他看見時川在自己瞳孔的倒影逐漸放大,最后走至面前,伸出手,向游洲遞過了一個東西。 游洲沉默接過,在看清楚時,他出現了一瞬間的失神。 是剛才被他落下的紙盒。 他用幾乎是顫抖的手指反復檢查著手中的東西,可以確認,這就是他剛才落下的那一個。不同的是,紙盒頂部較之前多出了一個寫著日期的標簽,清晰分明,一筆一劃格外認真,但不是游洲的筆跡。 時川對上游洲的目光,什么都沒問,什么都沒解釋,只是對著他緩緩張開手。 游洲走過來抱住對方結實的臂膀,guntang的淚水滑過面頰,然后在時川的西裝外套上落下兩個小小的深色圓點。 時川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天傍晚游洲在遲疑時,腦海中閃過的是他的臉。 十年間,游洲與當年的那三個人一一對峙過,卻唯獨把張新留到了最后。他曾幾度對自己辯稱要在對方人生最得意時給他致命一擊,但事實是,游洲還是不能直面噩夢的始作俑者所帶來的陰影。 他以為自己的恐懼早已在看著其他三人丑態畢露的模樣時消失殆盡,然而在被張新一次次地惡意中傷,甚至被他以自己最痛苦恥辱的回憶挑釁時,游洲發現自己根本保證不了全然的冷靜。 和張新再度見面的那天傍晚是游洲人生中少有的沖動時刻,血氣上涌讓他甚至無暇顧及自己這么多年的克制和隱忍,腦海中唯一的念頭便是在此刻親手了結糾纏多年的噩夢。 然后,在漫長的沉默中,一個身影出現在腦海。 暮風溫柔,時川成熟英俊的輪廓逐漸和當年那個干凈挺拔的少年重合在一起,游洲恍惚看見他對自己露出一個笑,一如當年那樣—— “我叫時川,你叫什么?” 十八歲的時川是游洲聽見的第一聲晨鐘,而他會永遠記住對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刻,一如在腦海中反復回蕩著鐘聲響起后未被計數的節奏。 他們的軌跡曾在漫長的人生航線中短暫相交,那唯一的交點卻曾兩度支撐著游洲在命運的岔路口前作出抉擇。 片刻后,游洲垂下眼,像上次那般松開顫抖的手指,轉身走入暮色。 一百二十個紙盒圍成一座不見天日的高墻,里面鎖著游洲暗淡無光的十年。 而在高墻之外有個僅存的小徑,迂回曲折,彎彎繞繞,最終通向時川的身邊。 它的名字叫歸途。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是能力問題還是因為單機問題,覺得好疲倦...... 第40章 探丸借客(七) 寂靜的氣氛在房間內橫亙很久,時川任由游洲抱著自己,半晌才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對方的發梢。 “有我在呢,”他偏頭蹭蹭游洲光潔的面頰,一下下吻得很深:“都過去了,寶貝?!?/br> 懷中的人沒說話,只是攬緊了自己的手臂。 耳邊的呼吸聲較往日要急促很多,直吹得時川心中那座名為理智的墻搖搖欲墜。 不過時川到底沒有開口勸游洲平復情緒,畢竟在心底深處,他反而希望對方能將自己積壓的情緒徹底宣泄出來。 何況在時川看來,游洲能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這一面,至少也是他對兩人關系的一種變相認可。 片刻后,游洲終于垂下手臂,耳根泛紅,似是有些難為情地別開眼睛。而在肩頸間的最后一絲溫度散盡前,時川終于忍不住伸手揩了揩游洲的臉,輕聲問道:“這就是那天晚上,你答應要告訴我的事情,對嗎?” 話雖如此,但時川在看清游洲眼底神色的一瞬間就已經完全明白了答案。 他輕松一笑,然后趁著沉默間把老婆抱到了隔壁臥室的床上,同時伸手點亮了那盞床頭燈。暖黃色光線充盈臥室的一瞬間,游洲下意識地別開臉,手卻還緊緊地攥著時川的衣角。 就在時川都快忘了自己剛才問過的話的時候,他看見游洲緩慢而鄭重地點點頭。 紅彤彤的眼角讓對方看上去像是只雪兔,時川心中愛憐橫溢,忍不住親親他的眼角,再把毯子拉高裹緊老婆的身體。 做好這一切后,時川也在游洲的同側躺下,從背后的方向緊緊抱住了對方。 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掩在發梢下的泛紅耳垂,再往下便是一雙心不在焉的無神眼睛。 時川寧愿他像剛才那樣將委屈和難過都說出來,也不愿意看到老婆盯著墻壁發呆的自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