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時川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偏偏這話的的確確是自己親口說的。 “此一時彼一時,”他黑著臉瞪了眼自己的秘書,“從今天開始就是總裁夫人了,叫錯一次工資扣一千?!?/br> 社畜梁成柏面色復雜地看了眼時川,然后點點頭,“好的,我明白了?!?/br> 時川哼笑一聲,從拿起桌上那幾張紙,然而越往后翻他的臉色就越難看。 “什么叫‘高中時期從未和他人發生過沖突’?還有——我不是讓你去查他有沒有被校園暴力嗎?為什么這幾張紙上只字沒提?“ “抱歉,但我去找了當年的資料,并沒有發現相關的信息?!?/br> “沒有相關的信息,”時川淡淡地重復了一遍,目光重新落回到面前的幾張白紙上,眼神中意味不明。 他承認,自己不該以最壞的可能性去揣測曾經發生在游洲身上的事,但事實有時候就是這樣,有些現實甚至可能比你所能想象到的內容還要殘忍。 游洲長得好不好看,他不是不清楚,否則他也不會在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就消去了百分之八十的火氣。但是,時川忍不住地想,這張漂亮的面孔對于高中時期的游洲,對于一個曾經意氣風發但卻被丑聞纏身的人來說,會不會是一種負擔? 胡老師提起游洲時露出的不忍表情再度浮現在腦海中,幾乎是同一時間,時川突然想起了自己高中時期碰到的一個被圍堵在衛生間里面的男生。當時的情況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男生的面孔也早就被淡忘在記憶深處,但那雙帶著哀求意味的濕潤眸子卻被他記了很多年。 時川害怕這樣的事情也在游洲的身上發生過,但他更害怕游洲只字不提的樣子。 他當然貪戀現在如靜潭般平靜的日子,但比起河岸,他更希望自己是游洲的渡口, 足以承載他的過去,也足以幫他撫平過去所經歷的一切不易。 “沒有消息就去查他高中的班主任,去查他高中時期的所有任課老師,聯系到了馬上告訴我,我親自去問?!?/br> 十指猛然松開,幾張白紙在空中飄散開來,隨后落在地面上。 “無論用什么方式,我只有一個要求——” “我要知道他高中時期經歷過的全部的事,全部,梁秘書,你聽清楚我的要求了嗎?” “我明白了,時總。但是,”梁成柏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遲疑,“我在調查的時候發現他高中的班主任已經進了監獄?!?/br> 時川手中轉動的鋼筆停下了,他抬起頭,有些訝異地重復了一遍,“進監獄了?” “是的,”梁成柏回答道:“受害者是他執教班里的一個女生,罪名是——?!?/br> “哪年發生的事?” 梁成柏報出了一個年份,時川迅速在心中估算了一下。 游洲畢業在這件事發生之前。 * 清涼的夜氣一陣陣地拂上路人的面頰,游洲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和梁成柏的通話記錄上,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然后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對面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嘶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不好的緣故。 “時川,嗯,是我,你今天吃飯了嗎?” “吃了,你不用等我,今天公司有點忙,可能要晚點才能回去?!?/br> “好,那你注意身體。對了,湯姨今天打了電話,她說咱們好久沒去看過她了,所以,明天你可以陪我去一趟我爸家嗎?” 游洲語調很輕,尾音上揚莫名像撒嬌,時川的心臟小小地悸動了一下,然后終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好,明天一早咱們就去?!?/br> 第8章 朽木難雕(一) 時川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便開車載著游洲踏上了開往游父家的路程。 晨光在天際慢慢擴散,一輪紅日帶著柔和的霞光從地平線升起,蔓延到天幕中心。 游洲坐在副駕駛上,眼睛時不時地飄向那張倒映在外后視鏡中的英俊面容。時川會在開車的間隙與他偶爾交個眼風,然后兩人又迅速撞開目光。 一個多小時后,汽車在游父的住處附近停下。 游父不習慣城市生活,所以這里和市中心離得很遠。不遠處的新舊墻交隔夾出一條通向住宅的區小路,這附近的宅子都是雙層小樓,連帶著方方正正一塊小院。 時川開門下車,又繞到后面打開后備箱,游洲本來在盯著遠處碧綠的菜田,余光瞬間被其中滿滿當當的禮盒吸引了。 “怎么買了這么多的東西?” “多嗎?”時川臉上不以為意,手上把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摞在地上,“我感覺還好吧?!?/br>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門前,門鈴被按下,幾秒后,房門應聲而開,一個肩背微駝,頭發花白的瘦高的老頭站在他們面前。 父子倆短暫地對視了一下,游洲沉默片刻,叫了聲“爸”。 游父緩慢地移開了那對渾濁的眼珠,從喉頭發出一聲含糊的應答。 下一秒他就繞過了游洲,望向時川的眼神關心又熱切,臉上擠出一個笑來,“小時來了,哎呦,怎么還拿著這么多東西?快進來快進來!” 如同沙礫硌進皮rou,時川看著那張皺紋滿面的笑臉,心里突然不太舒服。 他松開手中的東西,重重地放在了游洲的腳邊,隨口答道,“嗯,還好沒遲到,游洲非要去給您買這些東西,路上耽誤了一會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