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賓客明顯不信,滿臉都是愿聞其詳的表情。而則是時母會心一笑,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開口解釋:“我家那個臭小子啊,在島上種滿了松樹,還蓋了個亭子,自己親手弄了個對聯掛在上面。你們猜對聯寫的什么?” 這都什么跟什么?富太太們一臉茫然。 時母很滿意大家的反應,沾沾自喜地環視了一圈,然后張口說道:“時游敬亭上,閑聽松風眠?!?/br> “哦——原來是兩個人的姓,”賓客們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感嘆:“沒看出來啊,時川還真遺傳了你的浪漫細胞啊?!?/br> “那是,”時母微微一笑,然后眨眨眼睛:“而且呀,我們家小洲最喜歡的就是松樹?!?/br> 楊率他媽當時也在場,回來之后繪聲繪色地把這件事學了個十全十。楊率聽得一愣一愣的,他還記得他哥剛結婚的時候那副死人臉,當時身邊所有人都知道“游洲”兩個字是他的敏感詞,誰跟他提他就跟誰急。 怎么能有人在短短一年內就換了一副嘴臉的? 楊率沒談過戀愛,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把理由歸為一個——他嫂子太厲害了。 這件事對包括楊率在內的不少人都造成了相當大的震撼,當然,對這件事反應這么大的不止他一個。 時川后來也聽說了,然后氣得一周沒理他媽。 “地址?” 楊率這邊還天馬行空地想著他哥的那些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把酒吧的地址告訴我,”時川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冷硬仿佛冰碴:“你盯著點,我現在就過去?!?/br> “放心吧哥,酒吧叫‘藍星’,就是匯安街長久路上的那個?!?/br> “知道了?!?/br> 電話被干凈利落地掛斷,撂下手機剛好趕上信號燈由紅轉綠。車流漸漸松動,前方讓出來一條空隙。 時川把方向盤打滿,引擎轟鳴,汽車往著往酒吧的方向殺去。 紅霞褪去,漸漸轉暗的暮色在頭頂盤旋,汽車向前飛馳,公路被甩在身后向著暗處撤退。時川線條利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外后視鏡映出他冷硬的眉眼。 兩側景色不斷向后退去,逐漸連成一條斑斕直線,時川的思緒卻飄到了從前。 那個萊諾說是他的前男友其實也不太恰當。 時川認清自己性取向的時候剛剛二十歲,同年他碰到了一個叫萊諾的混血兒。后者對他一見鐘情窮追不舍,時川被他直白大膽的表白沖擊得不淺,沒考慮太多就答應了。 萊諾自然是喜不自勝,不過沒想到兩人還沒拉過手就分了手,滿打滿算戀愛關系就持續了兩周。 理由很簡單,時川收到了一張匿名發來的照片。 而照片上的萊諾正坐在另一個人的腿上,兩人正親親密密地接著吻。算算時間,正好是萊諾和他確定關系的當天晚上。 他沒什么太大的波動,當機立斷地提出了分手,不過萊諾還有些依依不舍,發現挽留無果后也就選擇了放棄。 兩人自此失聯多年,只是沒成想萊諾后來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時川結婚的消息,竟然找到了游洲。 萊諾和游洲具體說了什么他不清楚,現在時川想起當初混蛋的自己都會懊悔不已。本以為結婚不過一年,他還有很多時間來彌補自己當時犯下的錯,沒想到這件事注定要在他的心上留下一根刺。 又到了一個分岔口,在等待紅燈的幾秒鐘間隙,他想起了游洲,心口又是一陣隱痛。 剛結婚的時候時川對游洲簡直不屑一顧,他見慣了偽君子的做派,所以對方在他眼中不過是某種惺惺作態的高嶺之花。 直到后來他發現,原來世界上還真有這樣的人。 毫不夸張,時川從沒見過游洲和任何人起沖突,甚至沒見過他情緒劇烈起伏的模樣。他看起來就那么安然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與其說是不愿用惡意來揣測別人的想法,更像是壓根參不透別人心中的陰暗面。 時川當然很佩服他這種穩定的情緒,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像游洲這種人怎么可能是萊諾的對手。 恰巧此時燈光由紅轉綠,時川強忍著自己焦急到有些發慌的情緒,咬牙踩下油門,破開周身車流沖了出去。 七點整,時川終于趕到了酒吧所在的那條商業街,不過附近的停車場都已經人滿為患,他在遠處將車熄火,然后陰沉著臉甩上了車門。 “藍星”坐落在那條燈紅酒綠的商業街中央,晚上正是各種表演輪次登場的熱鬧時刻,儼然迎來了一波小高潮。 此刻不少服務員在長街上賣力地招攬著客人,斜對角的酒吧更是站著一個戴著兔耳的漂亮少年。男孩在看見時川的時候眼睛瞬間一亮,解開胸前幾顆扣子,臉上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身體往男人的旁邊湊去。 時川正大步流星地往酒吧的門口走,冷不防地撞上一具香氣撲鼻的軀體。 男孩笑意盈盈,眼角眉梢滿是曖昧,“先生來我們店里坐坐吧?!?/br> 時川兩腮的肌rou繃緊,臉色鐵青,腮幫子咬得死緊,毫不留情地把人撥到一邊,多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他,“滾?!?/br> 解決麻煩之后,他把西裝外套脫下來甩在肩膀上,胸前的深色領帶被風吹得飄起,和周圍的各色身著奇裝異服的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人潮浩浩蕩蕩地流動著,夜風微涼,時川的心里卻裹挾著一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