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濃的眼睛好像動了一動，緩緩轉頭看他，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摸索著要從地上爬起來。戚懷風動手攙他，發覺他抖了一下，好像被燙一下，很快就把手抽回去。戚懷風被他的反應弄得一愣，問道：“怎么了？”

    謝雨濃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強，只是說：“沒有，沒事，我們走吧?！?/br>
    說罷就要伸手去開車門，戚懷風拽住他的手，探手摸摸他的臉，發覺他的皮膚涼得厲害，且隱隱發潮。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氣了？我也沒想到會被認出來，那里很多人其實都是看熱鬧的，我——”

    “沒有，”謝雨濃打斷他的話，輕輕掙扎了一下，撥開他的手，眼睛卻逃避著什么似的始終不看他，一味垂著，“沒有，我沒有生氣?！?/br>
    戚懷風皺著眉看他，目光中流露出一種疑惑：“小雨，你到底怎么了，你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說?！?/br>
    他念念有詞：“我沒有不說，沒有事情，什么事都沒有?！?/br>
    忽然聽見喇叭響了一下，一輛私家車從戚懷風的身后躥過去，謝雨濃眼里閃過一絲錯愕，他幾乎立時背過身去。戚懷風詫異地看著他，張了張口，卻又閉上，最后決定先開車回家再說。

    一路上謝雨濃都沉默著，戚懷風在轉彎時借勢瞥過幾眼他的神色，他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看起來很疲倦。直覺告訴戚懷風，謝有琴那邊應該有一些事情，但是謝雨濃沒有告訴他?，F在看起來，謝雨濃似乎也并不愿意說。

    他回想起幾天前那個雷雨夜，謝雨濃拿他的煙抽，他就那樣赤身坐在沙發上，皮膚是藍色的，好像一把火燒起來……就像他的夢境。他抿緊嘴唇，隱隱覺察到一些不安的影子已經飄了過來，籠罩著他們。

    謝雨濃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到了廁所，過去大約半小時，一直沒出來。戚懷風焦躁起來，跑去擰門把手敲門，卻什么回音都沒有。他貼著門聽，里面靜悄悄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戚懷風又敲了兩下門，喊他：“小雨？謝雨濃？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幫忙？”

    怎么樣都沒有聲音，戚懷風只能不停敲門，喊：“謝雨濃？你說句話好不好，你再不說話，我就砸門進去了！”

    也許是他的動靜越來越大，可能真的像要砸門，門鎖忽然動了，啪嗒一聲，謝雨濃擰開門，看了他一眼，說：“我沒事，你太緊張了?！?/br>
    戚懷風簡直要抓狂：“你怎么可能沒事，從我北京回來到現在，你就沒正常過?！?/br>
    謝雨濃的肩膀劇烈抖了一下，他忽然直視起戚懷風，目光顫抖著：“我們本來就不正常?！?/br>
    戚懷風愣了一下：“你說什么？”

    他抿了抿唇，似乎在積攢力量，或者說是積攢把這句話說出來的勇氣，他在戚懷風疑惑的目光里又重復了一遍，肯定道：“我們本來就不正常?！?/br>
    戚懷風穩著他的雙肩，不明所以：“小雨，你怎么了？你不要嚇我?！?/br>
    謝雨濃看向他，問他：“我們難道正常嗎？”

    戚懷風深吸一口氣，問他：“你媽到底跟你說了什么？你說沒有爸爸了，又是怎么回事？小雨，你告訴我好不好，有問題我們一起解決?！?/br>
    “解決什么？”

    謝雨濃感到自己的腦袋像一個吹得飽脹的氣球，只需要輕輕一刺，即刻爆炸，他費力地閉了閉眼，垂下頭接著自己的話說下去：“我們解決不了，我解決不了我家里的問題，你也解決不了你工作的問題，我永遠不能向我媽我奶奶說出我們的事，你也永遠不能向外界透露任何，你會跟一個又一個的陌生女人出現在八卦信息上，卻不能解釋任何事。懷風，我們解決不了任何事?！?/br>
    戚懷風皺了皺眉：“你是說關心禾，我可以解釋——”

    “誰說一定是關心禾呢？難道這輩子就只有關心禾了嗎？”

    他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們的距離只會越來越大，我會留在這里，留在上海，或者回到梅里，而你只會越飛越遠，海南，北京，臺灣……哪一天你就出國了呢？遲早會有那一天的?！?/br>
    戚懷風舒了口氣，問：“所以你是擔心我工作的事？”

    謝雨濃掙開他的手，苦笑道：“懷風，你沒聽明白我的話?！?/br>
    戚懷風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梗塞，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說：“我聽明白了，如果你覺得不公開，你沒有安全感，那我就公開我們的關系，如果公開我們的關系要被打壓，那我就不演戲了，大不了我再回去送外賣！”

    謝雨濃嘴唇發抖，聲音有點不像自己：“你瘋了?！?/br>
    戚懷風把他攬進懷里，篤定地說：“我想明白了，如果沒有你，那我什么也不要?！?/br>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謝雨濃埋在他的懷里，一時語塞，他感到自己每說的一句話都不是自己要說的，可是他還是說出來了。好像瘋的不只是謝有琴，他自己也瘋了。

    電話鈴忽然響起來，戚懷風抱著謝雨濃一動不動，一直到響第二趟，他才松開謝雨濃，扭頭去找手機。

    謝雨濃跟著他走出來靠在門邊看他。戚懷風低聲講著電話，時不時側過身去，眼睛卻總是要看向他。謝雨濃心中一動，明白自己把他嚇到了，于是走到他身邊去，環住他的脖子，貼著他擁抱著。

    “好……我知道了，我一會兒來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