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家都像憋著一股氣,全校似乎都很安靜,一直到第二天考完最后一門,考場爆發出一片哀嚎,長久以來監禁一般的學習生活,總算可以暫時告一段落。 謝雨濃在考場淺淺伸了個懶腰,總算露出最近第一個舒心的笑來。 “謝雨濃!” 謝雨濃茫然抬頭望去——是胡因夢。 他正要問有什么事,閆立章忽然沖過來攔住了胡因夢,謝雨濃更有些迷茫,疑惑道:“怎么了?” 胡因夢看了一眼閆立章,口氣很冷:“現在不告訴他,他也總會知道的?!?/br> 謝雨濃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胡因夢。 胡因夢回過頭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神情像宣布一道審判。 “戚懷風昨天出車禍了,一直在醫院里……” “喂!謝雨濃!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謝雨濃踉蹌地停下來,被課桌撞得腿骨生疼也渾然未覺,他只能盡量控制自己聲音不顫抖。 “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閆立章看見他的神情,看見他那雙可憐的眼睛,再一次明明白白被他熾烈的情感灼傷。他默了一會兒,才告訴他:“第一人民醫院,你去住院部說他的名字,應該會有人帶你去?!?/br> 謝雨濃匆匆說了句謝謝,就那樣奔出了教室。 胡因夢抱著臂立在閆立章身邊,冷冷地說:“看見了嗎?!?/br> 閆立章望著謝雨濃消失的方向,咽了咽才說:“……看見了?!?/br> 謝雨濃到了相城就著急下來打車,他在車上反復給戚懷風打電話,對面卻始終是無人接聽。他急得在出租車上哭,嚇了司機師傅一跳,對方看他要去醫院,安慰他吉人自有天相。謝雨濃聽不進任何話,只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難熬,他無法克制地想到謝素云離開的那個早上。 冰冷的空氣,謝素云青白的嘴唇,陽光里腐敗的塵埃味,那是離開的味道,他深深記住了。此刻,他覺得空氣里似乎有相似的味道。 謝雨濃只能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不讓自己哭出聲,然后在眼淚流出來的時候立刻擦去。 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他這樣告訴自己。 他從來沒有來過第一人民醫院,更遑論是住院部。導訊臺的護士已經下班,他好不容易攔到一個護工問他知不知道戚懷風住哪間。對方看他很著急,好心告訴他可以去走廊盡頭的值班室看看值班護士。 值班護士看見他就說現在已經過了探視時間,除了陪床,不能探視。謝雨濃著急說他可以陪床,他就是來陪床的。 那護士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來看誰的?” “戚懷風,戚懷風!” 護士明顯一愣,隨后拿了墻上掛著的一本病歷,看了眼說:“你跟我來吧?!?/br> 謝雨濃緊張地跟在她身后走,就聽見她絮絮叨叨說起來:“這個小男孩也古怪,腿和手都跌斷了,不許家里人陪床……正好你來了,你陪他吧,這也是破例?!?/br> 謝雨濃聽得心驚,問了句:“他還好嗎?” 護士笑了一聲:“腿和手都跌斷了,能好到哪里去,人還好……哦,你知道他怎么入院的吧?” “知道,車禍?!?/br> “對,真的倒霉,聽說司機還跑掉了……欸,你們今天是不是考試???我聽他媽在說……” 謝雨濃咬了咬唇,回答她:“是?!?/br> 護士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抬頭看了一眼病房,拉開了一扇門:“6床,你朋友來陪床了?!?/br> “朋友,我哪有——”戚懷風一扭頭,愣了一下,“謝雨濃……” 謝雨濃抱著書包木訥地走到床邊,看見他一條腿吊著,一只手臂在脖子上掛著,臉上也磨破了好幾處,不過好在人似乎還是精神的,看起來除了這些損傷應該沒有什么大事。 謝雨濃看他安好,陡然失力,整個人抱著書包蹲了下去。 戚懷風連忙叫他:“哎,你別哭啊,你起來??!” 護士在門口看了笑,囑咐他們:“旁邊那床晚上可以拼過來睡,今晚不會有病人住進來了?!?/br> 說完就替他們拉上了門。 戚懷風看謝雨濃不起來,只好耍賴:“謝雨濃,你這樣,我伸著脖子看你,脖子很痛的?!?/br> 謝雨濃總算有了動靜,他抬頭望著戚懷風,心里覺得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卻忽然想到什么,又想哭了:“可你沒考試呀?!?/br> 戚懷風忍不住笑了出來:“我都這樣了,你還要我考試,你比我們老師還嚇人?!?/br> 謝雨濃站起來坐到椅子上,平復了一下才說:“我不是那個意思?!?/br> “我知道?!?/br> 謝雨濃抬頭看向他,看見他的眼睛,妥協似的笑了一下——他知道什么也沒他平安重要。 病房里就兩張病床,護士說空的那張沒人睡,謝雨濃就把那張推過去跟戚懷風的拼了起來。 戚懷風看他躺在自己身邊,笑道:“想到我們第一次躺一張床上,你可不樂意了?!?/br> 謝雨濃抱著被子,笑不出來:“我不記得了?!?/br> “你就撒謊吧?!?/br> 謝雨濃當然記得,只不過他還有點生氣,哪怕他知道戚懷風不方便聯系他,但就不能托人送個消息,還要等胡因夢來說。 戚懷風看他不說話,也算猜到他的心思。 “我只是不想你擔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