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插翅難逃 第35節
經過長達半個多月的“肌膚之親”,元月憤恨不平的心已麻木不堪,面對他一次次的挑釁,只是笑一笑便算了,反唇相譏的精神,她提不起來。 “太子妃要你我同去看望七皇子,明兒你能抽出空來吧?!彼匀坏剞D開話題,“抽不出來也無用,是皇后娘娘囑咐太子妃轉告我的,你沒得選?!?/br> “沒得選”三個字是在說他,其實也是在自嘲。 因“沒得選”,而與他成婚; 因“沒得選”,而無法任性一回,就此離他遠遠的,各自再無瓜葛。 幸而這條命對他很是要緊,否則這六皇子府,她當真一日也不能呆了。 杜闕“嗤”的一笑,移目遙望東邊的天空,那是七皇子府的方向:“既是皇后的意思,我自是得照辦的。再說,也是時候去看看七弟了?!?/br> -------------------- 第42章 手足 ===================== 翌日,杜闕、元月如約前往七皇子府。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揚,元月只好勉強自己假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平和樣子,與杜闕同乘一車直往目的地去。 七皇子府和六皇子府隔著幾條街,路上得花不少功夫,而杜闕則趁機行起不齒之舉,不僅逼她到他身旁落座,還時不時拿些不入耳的渾話來逗弄她。 她忍無可忍惱怒斥罵,他便仗著身板高力氣大的優勢將她壓到角落羞辱一番,末了又陰笑著說當年她如何如何狠心絕情。她側過臉不聽,他則故技重施捏著她下巴迫使她轉過來。相對不過片刻,復欺上來啃咬。 如此反復幾遭,她禁不住艱難摸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抵到他胸前含怒威脅,他卻勾勾唇,反握住她的手一面把刀刃往rou里推,一面道:“阿月怎的又忘了我的話呢?” 僵持良久,她冷冷一笑,奪出刀刃欲往脖子上橫,他眼疾手快,將刀搶去,隨手一擲:“殺我可以,你想尋死,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br> 失了武器,氣勢瞬間矮了一截,默默抬袖用力擦了幾下嘴唇后,側過身子瞑目養神。 須臾,耳畔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她只當是他良心發現收了折辱自己的心思坐到對面去了,不料攥拳狀的手忽然爬上一片溫度,幾乎嵌在皮膚里的指甲一點點被掰開,緊接著澀澀的、涼涼的觸感印在掌心。 “藏好了,待會兒別給外人發現了?!倍抨I夾帶著輕笑緩緩道。 張目低頭,匕首安安穩穩躺在手心,而他,面對自己而坐,眉眼蘊笑,仿佛剛才劍拔弩張的場景只是錯覺。 好不容易消停,若再做糾纏,吃虧的還是自己。元月斂起滿身鋒芒,收刀入鞘,依舊將其塞回廣袖中,隨后朗聲詢問外面坐著的綴錦:“還有多久能到?” 綴錦答:“快了,轉過街角便是?!?/br> 她微微放了心,盡量把背貼在壁上,撿起座上的小鏡子左右端詳,眉眼透出幾分嫌惡,從妝奩里挑出口脂往唇上涂了些,方使得唇瓣上的紅腫不那么明顯。 一炷香后,“七皇子府”四個燙金大字映于眼簾。 府邸外冷冷清清,僅有兩個守門人昂首站著,當中一個見六皇子府馬車遠遠駛來,向另一個丟眼色:“好端端的,他怎么來了?” 另一個回頭一望,嘴角掛上絲嘲諷,語氣甚為不屑:“來做手足情深的戲碼唄?!?/br> 話語間,馬車已在幾步之遙外落定,二人互相看一眼對方,默契收住話頭。 車身停住,元月無視杜闕,飛快下了車,拿手扶著府邸左側的石獅子覷眼瞧府內的景象。 “還在鬧別扭?”猝不及防的,垂著的手落入一只手中,同時臉頰擦過一道溫熱的氣息,她心底泛起一陣惡寒,欲甩又礙于外人在場,遂按捺住不表,只低聲冷笑兩聲,提步踩上臺階往府里去。 杜闕故意收著力由她帶自己進了府。 府里眾下人說七皇子近些日子都在東邊的會春園養傷,二人便掉頭隨接引下人向那兒去。 原以為六皇子府已經夠氣派,然同七皇子府相較竟有些不夠看。一道過來,亭臺樓閣、樹林山水,險些迷花了眼。 元月暗道:怕是只有貴妃之子才能有此殊榮了吧。 小廝引她二人來到一棟兩層小樓前站定,沖她二人躬身道:“您二位稍候,容奴才進去通報一聲?!毙刺と胄?。 人方去,元月便用力抽脫手,順便向一側讓開兩步。 杜闕對此沒發表什么意見,只是微垂著眼看地上灑下來的樹蔭。 他不舔顏湊來纏磨自己,她萬分慶幸,也就不花心思研究個中的古怪了。 小廝未露面,兩人便安靜等著,誰都不發一語。 這時,一陣噼里啪啦的碎裂聲驚破沉寂,元月豎耳聆聽,發覺動靜正是由二樓傳出的,舉目觀望之時,一個小腿粗細的花瓶揭過窗戶正中她的臉砸下來。 緊要關頭,有一人飛身上前摟住她的雙肩,按住她的后腦勺向自身胸前推去,黑灰色占據了雙眼。 “殿下快閃開!”曹平拔腿上前,然而為時已晚,花瓶在杜闕的背上四分五裂。 曹平這一嗓子歸于寂靜后,天光重新照入元月的世界里。 “殿下!”曹平拔劍出鞘,以身護在杜闕身前,目光上下左右掃射著。 杜闕伸手按住蠢蠢欲動的刀身,搖了搖頭,轉而道:“將碎片拔出來即可,旁的無須計較?!?/br> 服侍杜闕年常日久,曹平當然了解他說一是一的性格,唯有忍下滿心不平,徒手揪出扎在rou里的碎片,后割下一片衣角意欲止血,卻被他揮手拒絕:“小傷,不值一提?!?/br> 曹平不能如何,便將希望寄托在元月那兒,頻頻看向元月。 元月輕飄飄錯開目光,不做回應。他愛怎么樣怎么樣,是死是活與她何干。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上去通報的小廝跌跌撞撞跑出來,撲將到杜闕跟前磕了三個響頭。 “可以上去了么?”杜闕的眼神同他的口吻一般冷漠。 小廝忙結結巴巴:“七殿下、七殿下他……” 后面的話不言而喻了。 不過杜闕顯然不在意這個,他舉步繞開小廝,扣住元月的手,不請自入。 小廝很稱職,一路追到七皇子面前,不等他跪地請罪,七皇子怒吼:“滾!都滾!”言罷抓起桌上的硯臺甩過來。 幸而杜闕在前擋住了硯臺的襲擊,否則必砸中腳尖,元月松了口氣。 “母后特意叫我來的,七弟縱有天大的成見,也且忍耐忍耐吧?!倍抨I淺淺一笑,俯身拾起硯臺,交與曹平,曹平拱拱手,將其放回原位后,退到杜闕身后。 氣氛暫時緩和下來,元月略略心安,往前半步,與杜闕齊肩,四下打量。 滿地雜亂中,停放著一輛木質四輪椅子,七皇子便不修邊幅地窩在里頭,雙手死抓著椅子的扶手怒視她二人。 那椅子她有所耳聞,據說是專門給腿腳不便之人用以輔助行動的,不過價格不菲,尋常人家用不起。 “哼!忍耐?去他娘的忍耐!”七皇子攥拳猛捶扶手,手背上暴起根根青筋,“我落到今日,全是你這個雜種的手筆!我只恨,恨當初沒能弄死你!” 來之前便料到會有此結果,元月不意外;杜闕面無表情表現從容,她也不意外。他是個瘋子,自己的命尚且不珍惜,況乎一個不親不厚的七皇子。 “七弟,你我手足,何以到如今的地步?!倍抨I松開她的手,悠悠靠近七皇子。 許是因為站不起來而無法與杜闕對峙的緣故,平日最囂張跋扈的七皇子竟透出絲絲慌亂,一個勁兒地拿手胡亂揮舞,眼珠子也左右斜著,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七弟別慌啊,我只是來看望你的,又不是來謀財害命的?!倍抨I逼近的腳步未曾停歇,唬得七皇子扯開嗓子直喊跪地上惶惶然的小廝:“眼瞎了不成!還不快制住這個雜種!” 那小廝驚醒回神,手腳并用爬起來,杜闕卻已停下了。 “謀財害命之人已然落網,前幾日父皇下令行凌遲之刑,七弟該安心養傷了?!闭f時,他的眸光掠過七皇子僵直的雙腿。 元月好奇,凝睛一瞅,七皇子月白色的褲子上無端多了一灘水漬,淡黃的印跡自雙股間緩緩蔓延開來,散著一股子若有若無的sao味。 她慣聞不了這味兒,抽出帕子掩住口鼻,心中不免有些同情七皇子。 想他當初何等威風,一場變故落得如此地步,性子也大變,說幾句話的功夫竟會…… “多日未見,七弟倒是判若兩人。我不過說些家常話,你怎的驚慌至此?”杜闕似笑非笑,眼光朝斜后方偏離幾分,“七弟最愛干凈,還不快打發人來將這些礙眼的收拾了,再為七弟好好擦洗一番?” 小廝正是這意思,彎腰扭頭風似的下樓,自去喊人了。 漸去漸遠的咚咚聲擊破了七皇子的心防,堪堪止住的尿意復涌上來,淅淅瀝瀝泄出,浸透衣料,淋濕了鞋面。 見狀,元月心底的那點同情蕩然無存,只剩無邊無際的鄙夷了。 如此想著,便忍不住叫杜闕:“七弟狀態不佳,你我不要打擾他了,回去吧?!?/br> 從前,她是會說“我們”的,自從那夜荒唐后,僅有“你我”了。 杜闕沒反駁,笑瞇瞇同七皇子道:“七弟自珍重,改日有空再來看你?!?/br> 話盡,“水”止。 杜闕斂笑,惋惜一嘆:“可惜了這鞋子了,若我沒記錯的話,當是故去的弟妹去歲贈你的生辰禮吧。若弟妹未遭此劫難,見此情形會……” 意識到失言,他忙以笑壓住后面的話,不顧元月的抗拒,裹住她的手款款而去。 才出門,剛去叫人的小廝火急火燎沖過來,也不跟兩人見禮,直撲七皇子腳下,扯著嗓子道:“殿下!大黃、大黃……” 七皇子是極愛狗的,空洞洞的雙目登時一閃,順勢揪住小廝的衣領:“大黃怎么了!” 大黑故去后,舅舅又贈給他一只小黃狗,他寵得不得了,日日抱著,夜夜摟著。 這么多年過去,小黃長成了大黃,他對它的心思卻半點沒減,即使后來與不喜犬的方蘊柔成婚,他也未曾拋棄大黃。 大黃是他最忠誠的伙伴,他決無法接受大黃有絲毫閃失。 大黃雖為狗,府里之人卻不敢把它當狗看,成日恨不得將它供起來當祖宗。小廝立時沒了主意,囁嚅半晌,才道:“大黃、大黃它……它被人殺害了……” 七皇子雙目圓睜,喃喃重復著“不可能”三字。 小廝被勒著脖子喘不上氣來,臉上漸漸泛起青色,元月看不過去,出言:“七弟,你再不松手,他人就沒了?!?/br> 七皇子無動于衷。 小廝已至極限,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伸手拍打著七皇子的胳膊。 元月“嘖”一聲,強拽著杜闕進屋,阻止的話未出口,七皇子慢慢放開了手,小廝總算撿回一條命。 人脫離險境,她沒興趣逗留,回身兀自下樓。 轉出二門外,忽聞后方隱隱約約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她有意駐足分辨一番,曹平卻不依,明言:“殿下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須即刻回府處理才好,奴才求您,心疼一回殿下吧……” 她自覺無趣,丟開杜闕的爪子揚長而去。 -------------------- 第43章 卑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