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寢室內寂靜無聲,唯有秋風鉆過窗紙的瑟瑟聲,羨臨淵仰起頭,單手覆蓋在眉骨上,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崩撒滿地。 羨臨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這一夜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總之這一夜,他就這樣靜靜的睡了地板上,一夜無夢,睜眼天亮。 這一日,贏盛沒有再過來。 醫館的病人似乎也變得格外的少。 世界都安靜了。 窗前的梧桐樹偶爾發出的窸窣聲提醒著羨臨淵,他還活著。 孟童已經對醫館的事務處理的游刃有余了。 羨臨淵蜷縮在床上,呆呆的看著窗外,從日光清明到晦暗朦朧。 街角的繁雜吵鬧似乎都與他無光,耳朵好像被包裹了什么,連孟童過來給他送飯,他似乎都聽不太清楚。 他茫然的看著孟童在桌前忙碌,看著孟童到自己眼前,臉上似乎掛著焦急,他聽不清孟童對他說了什么。 只知道孟童最后垮下了肩膀,低垂著頭顱靜靜的走了出去。 他扯了扯嗓子,想喚了喚孟童留下陪自己說會兒話,可是話到嘴邊,又張不開口。 每個人似乎都按照自己的生活軌跡運行著,只有他的生活,似乎被時光定格了。 他感到了無邊的寂寞和孤獨。 就這樣在床上頹喪了許多時日,在某一個清晨,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再這么下去了。 現在的局面,不是自己一直以來想要的,為何真的到了這一步,他又接受不了了。 他開始覺得自己的一生過的真失敗,自己過的一塌涂地也就罷了,甚至拖累的其他人也不安生。 在這個深夜,羨臨淵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放任自己如此頹廢下去。 他掀開了被褥,輕步下了樓,后院漆黑一片,只有風吹過時帶起的各種草藥的清香。 聞著這樣熟悉的味道,羨臨淵的頭腦瞬間清醒開來。 他緩緩走到晾曬架上,纖長的手一一撫過竹籮里被切割好的藥材,藥材還未完全曬干,帶著些許潮氣,沾染在他的指尖上。 他將蓋布細細拉好,轉身向一口的正堂走去時,看見一人正向他走來。 羨臨淵微微蹙起眉頭,看這人走路平穩的模樣,倒是不像竊賊,可是這身形,他又陌生的很。 “你是誰?”羨臨淵冷聲道。 這人身形一怔,僵硬的停留在原地,月光照不到房間里,羨臨淵看的不真切,抬步走向正堂時,一股極為濃重的血腥味直沖鼻腔。 羨臨淵的眉頭擰的更深,許久沒有進食的胃,再聞到這股味道時,像針扎一般疼起來。 “公子?!边@人看到了羨臨淵,輕聲喚了一聲。 羨臨淵盯著這人,只是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似是在哪里聽過。 他一手輕輕按揉著腹部,一手從柜面里尋找火折子。 燈光燃起,羨臨淵將火燭放了桌案上,男子的臉一瞬間清晰開來。 “孟天?”羨臨淵驚訝道,“你受傷了?” 孟天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身上似乎沾染了血漬,黏膩一片,手中還握著一柄沾滿了血漬的彎刀。 第一百七十六章 療傷 “坐下?!绷w臨淵覆上孟天的肩膀,將人按在凳子上。 羨臨淵仔細打量了一下孟天,才發現孟天的傷勢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臉頰上手臂上,后背胸腹甚至于腿上都有被利刃劃破的痕跡,最致命的是后脊背上一道露骨的劍痕,皮rou露著不正常的暗紅。 羨臨淵的心揪起來,這等傷勢若是放了普通百姓身上,怕是還未來到這醫館,便昏厥過去,可是孟天卻還能意識清醒的出現在醫館。 這不是尋常人能做得到的。 孟天被羨臨淵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想要伸手遮擋身上的傷痕,可是傷痕太多,遮都遮掩不過來。 在羨臨淵審視的目光中,他有些慌亂,倒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 “你去了哪里,受了如此重的傷?”羨臨淵道。 孟天垂下眸子,許久:“公子, 我想見見孟童?!?/br> “你這一身傷如何見孟童?不怕嚇到他?” 孟天一怔,看了看渾身的血漬,有些不知所措的盯著羨臨淵的臉良久。 羨臨淵別過臉,起身去了一旁的木柜中拿了剪子、布帛以及,一個小瓷罐。 “不能勞煩公子.....”孟天剛想拒絕,觸及羨臨淵冰冷的目光時,畏下了言語。 羨臨淵沒有說話,拿著剪刀將孟天的上衣剪開,露出整個后脊背。 新疊舊傷,千瘡百孔。 這樣的肌膚,羨臨淵只在贏城的身上看到過。 “你去突厥了?”羨臨淵問道。 孟天聞言,渾身的肌rou一僵。 “突厥的半邊月,見日光則死?!绷w臨淵看了一眼,淡淡道。 孟天咬了咬毫無血色的嘴唇:“公子,別麻煩了?!?/br> 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趕來見孟童最后一面。 “罷了?!绷w臨淵輕嘆一口氣,“中毒不深,能解?!?/br> 說著,羨臨淵起身回了二樓寢室,拿回一個黑色圓形瓷瓶。 “又給您添麻煩了?!泵咸煳搪暤?。 “你知便好?!绷w臨淵處理了孟天身上的傷口后,打開瓷罐的罐口,一股難以形容的異香幽幽飄散到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