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陸十本就不服贏城統帥三軍,只道是小小孩童能懂什么。 可邊塞城破那一日,營帳中所有副將都極力主張撤退,唯有他一人堅守。陸十至今都忘不了他懷中抱著一個兩歲孩童,紅著雙眸說的那句:“我城百姓在,大軍何以退?!?/br> 贏城分析地勢,當頭帶陣,硬生生靠著一把鈍了的劍帶著四千兵士殺出了重圍,將敵方近三萬人馬絞了個天翻地覆。 匈奴軍旗倒下的那一刻,塵埃漸落,贏城一身赤袍踩在敵軍將領的頭顱之上,血將他的盔甲浸染個通紅,風起,劍上血未干,這少年將軍,自此他便認下了。 贏城的認真鮮少有人看到,人們只知道六王爺贏城荒唐無稽,卻無人見他戰場英姿。那一腔赤誠,陸十看了個透透底底。 贏城細看良久,將書信折回,遞回給陸十,“元日將至,切勿保管好?!?/br> 陸十點頭,接過書信揣進里衣,見贏城又要吃酒,便伸手止住他端起酒杯的手,不自在地道:“王爺酒吃得不少了,天色漸晚,也該回去了?!?/br> 私下里都傳贏城真正的正妻是羨臨淵,蘭珺瑤與那其他妾寵都是他一時荒唐,正妻也好,荒唐也好,他是真想贏城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在他身邊。 “無妨?!壁A城仰頭酌了一口酒,“今個兒難得休息,不醉不歸?!?/br> 陸十見贏城如此,也不再說什么,只好點著酒杯陪襯。 贏城醉了,醉了個徹底。 陸十費力地扛起贏城出了添香閣,將人塞進馬車,隨著馬車一同去了王府。 進了王府,無憂急忙將人接下,二人犯了難,這要將王爺送至何處。 “王爺,今夜宿在何處?”無憂喚了一聲。 贏城意識恍惚,口齒不清地說了一句“東院”后便不省人事。 陸十見無憂架人架的費勁,于是擔起贏城另一邊胳膊,二人一塊架著人向東院奔去。 “公子?!睙o憂喚了門,抬起的手還未放下,室內便燃了燈。 “公子?!币娏w臨淵開了門,無憂再次喚了一聲,“王爺吃醉了酒?!?/br> 來人神色淡然,似是早就習以為常,“進來吧?!?/br> 羨臨淵先行一步掀開被褥,待將贏城放倒在床上后,二人向后撤開一步的距離并排站著。 “無憂,打盆熱水來?!绷w臨淵給贏城脫了靴襪后,吃力地將贏城的雙腳抬到床上,陸十想過去幫忙,左右晃動了一下身形,未見踏腳之地 ,干脆在站在原地暗自打量起羨臨淵來。 陸十與贏城相識多年,這是他第二次見到羨臨淵。 第一次見還是贏城上次在東宮中藥去軍機處那次,事發突然,他也未看得真切,只知道驚鴻一瞥,甚是驚艷。 這人著了一身單薄里衣,背上披了一件長袍,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后,赤著雙腳,許是地上過于寒涼,足尖延伸到足背處淡淡地透著紅,想來定時著急開門,未來得及穿上鞋襪。 羨臨淵單膝跪在床沿,探了身子用手臂托起贏城的脖子,將軟枕整理一下,才緩緩地將贏城的頭放下,這動作輕柔地像是怕弄碎了珍貴的瓷器般。而后騰出的手開始拆解贏城的發冠,將發冠暫放一旁,攏了攏贏城的長發,怕是被壓到,做好一切,才將被褥向上掩了掩。 羨臨淵拿起發冠想要起身時,無憂正巧端著銅盆進來,便抬手將發冠交了無憂手中。 不用羨臨淵言語,無憂熟稔地將手中錦帕放了羨臨淵手中,而后雙手接過發冠,緩步放了梳妝臺上。 陸十的目光僅僅瞟了無憂一眼,便又折了回來,只見羨臨淵將錦帕浸泡在水中, 擰干了水分,虛貼在自己臉頰上試了試溫度,才慢慢擦拭贏城的臉頰,脖頸,而后雙手雙足。 細膩周到。 贏城也未抗拒,沉沉睡著,任他折騰。記得三年前贏城偶然高熱,軍醫都難能近身,硬是他與幾個副將將他捆了手腳,才讓軍醫診了脈。 難怪民間私下里傳言都說羨臨淵才是王爺正妻。 這人溫潤如玉,著實配得上王爺。 無憂見陸十雙眸緊緊盯著羨臨淵的背影,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陸十這才回過神來,雖說二人都同是男子,剛剛自己那審視的目光也著實冒犯了。 待羨臨淵將贏城收拾利索,又遣了無憂將水盆拿了去,著好了衣袍示意陸十入座。 “有勞陸大人了?!?/br> 陸十連忙揮了揮手道:“應該的應該的,王爺今個兒高興,與我一同去了餐館,一時多貪了幾杯?!?/br> 羨臨淵揚了揚嘴角,應了聲,沒有點破。 他自幼嗅覺靈敏,從開門那刻起,他便聞到了贏城身上的那股酒味都遮蓋不住的濃重的胭脂味。 “王爺今個兒可是遇到什么開心事?” “嗯......也沒什么開心的,哈...”陸十摸了摸腦袋,“就是有個一直沒破解的案子,破解了?!?/br> 羨臨淵見陸十扎耳撓腮的模樣,止不住輕笑出聲,也不再逗弄此人,這人老實,連個謊話都不會說。 見羨臨淵笑,陸十也自知自己的說辭說不過去,贏城所在軍機處,哪有什么案子可破,一張臉熱的像火燒一般。 “王爺既已安睡,那屬下便告辭了?!标懯颐φ酒鹕?,生怕自己再坐下去,羨臨淵再拋兩個問題出來,他就把自己和贏城去暗香閣的事吐露個一干二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