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要赴一場演員的約,沒有ng,沒有劇本,沒有機會回頭,一鏡到底。 而觀眾,就是此刻緩緩停在藍家大門口的黑色轎車里的,玉閻羅,霍煙。 第二次見霍煙,感受跟第一次差不太多。 她坐在轎車的后排。黑襯衫外一件灰藍色翻領大衣,不厚不薄,頗有質感,順著軀體垂到腳邊,輪椅的踏板上方。 藍蘇看著衣擺,她想,輪椅轉動的時候,揚起的塵會不會弄臟這件淺色的衣服。 但看著看著,眼睛便不由自主下滑,落上露出闊腿褲的,纖細的腳踝。 確切來說,是踝骨。 凸起一顆小小的球,精致,瓷白,細膩,珍珠一般。 可惜了。 藍蘇心里想。 這么好看的一雙腳,這么漂亮的踝骨,不能走路。 “霍總?!?/br> 她客氣且本分地打招呼,甚至模仿這些年出去跟項目時見到的千金小姐一樣,跟尊貴的人打招呼時會微微點頭。 霍煙側頭看她,平淡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一個月不見,藍蘇自然了許多。 之前的妝容太過精致,總有種走紅毯的女明星的錯覺。今天的妝很淡,底妝之上只畫了眉毛和唇釉。 頭發也是。之前看那個小小的丸子頭,以為她要么發量少,要么是短發。今天一看,烏發披垂到腰際,發量也比想象中多,不做造型便已經擁有蓬松的發頂。 “上來?!?/br> 她說。 于是,藍蘇拎著半身裙的裙擺,彎腰跨了上去。 改造過的后排只有一把單人座,余下的位置留了出來,專門放置霍煙的輪椅。而藍蘇便自然而然地坐上旁邊的單人座。 坐在霍煙身旁頗不容易,分明只是一個簡單的身位,但挨著她的那一側,從肩膀到腳跟,莫名便涌來一股寒氣。似煙霧繚繞的干冰,繞著皮膚滾動,一點一點侵蝕到毛孔里,啃噬骨頭。 藍蘇有點不自在,朝外側挪了一下,臉龐朝外,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這個舉動本來無聲,卻被霍煙的余光收進眼底。 未婚妻跟她有疏離感。 這一點沒惹怒她,反而,她覺著頗好。 上一任妻子就是話太多,好奇心太重,結果結婚沒到半年就死了。 藍蘇很會看眼色,也是目前遇到的藍家所有人里,最本分的一個。 再開口時,語氣緩和了一些:“知道要去哪么?” “嗯?!?/br> 藍蘇瞧著車窗外的花園里,凝結在玫瑰花瓣上的水晶一般的露珠,聲音清晰: “民政局?!?/br> 第二次見面,她們要去領證。 第6章 領證 民政局,這個機構對藍蘇而言很陌生,像逼一個拿斧子的樵夫拿繡花針。 同樣,霍煙也陌生——盡管她結過三次婚。 “我說,霍總?!?/br> 工作室外,助理江楓欲言又止,終于還是開口: “其實,不用真的領證。反正之前也都是辦個婚禮,做做樣子而已,只要老宅的人信,外面的人信,不就得了?” 跟了霍煙三年,江楓已經學會她的經商思路——用最小的成本,謀取最大的利益。 平時的話雖然多些,但十分機敏,也會看眼色,霍煙一直留著,從最開始的小跟班,一路提拔到專職助理。 她說這話時,藍蘇被造型師帶進去換衣服,休息室只有她跟霍煙兩人。 霍煙正在平板上瀏覽這個季度的業績報告,發絲從額側垂下一縷,被她攏到耳后。她聽著江楓的話,頭也沒抬: “現在的人不好糊弄?!?/br> 不論是網上拿放大鏡的吃瓜群眾,還是霍家那群虎視眈眈的野獸,稍不注意,就會跌落深淵,滿盤皆輸。 “可是,領了證,事情就復雜了。而且,” 江楓壓低聲音,“那天看藍浩天的臉色,藍蘇,可能都不是二小姐。藍家好像藏著什么秘密,這個藍蘇,可能來者不善?!?/br> 霍煙將文件拖到最下方,在落款處簽下名字,點評道: “就怕太善?!?/br> 她這人,不怕鬼神,不怕陰邪。要是生在古代,要么是玩弄權術的帝王,要么是權傾朝野的佞臣。算計、構陷、戕害,這些東西伴隨她整個童年,早已習慣。 她不怕惡人,因為她自比極惡。 她只怕善,因為世界上沒有善人。 啪。 平板黑屏,霍煙遞給她,冷冷道: “婚姻不過是筆交易。我想借此牟利,藍家同樣也想。至于是雙贏還是決裂,走著瞧?!?/br> 江楓仔細想了想,聽懂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br> 走一步,看一步,看看這個神秘的藍蘇,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 藍蘇第二次化妝,也是第二次見霍煙。 由于要去領證,造型師給她換了一件白色襯衫,下面配一條豆沙色闊腿褲,頗有大家閨秀的含蓄和清雅。 領證就一張照片,專門做造型有些浪費。 但藍蘇正在努力改變這種觀念。畢竟,在古董圈里,藍家的地位當之無愧排上前三。她是“沉睡多年終于蘇醒”的二小姐,理當有這樣的派頭。 柔軟的長發披在身后,額前的碎發用發膏固定,蓬松柔順地分向兩邊,露出額頭和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