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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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瑞道:“老奴找到了紀遠川,是他親口所述,只不過……前幾日一個疏忽,人被劫走了?!?/br> 競咸帝冷哼一聲:“就是沒有證據了?” “并非如此,”金瑞叩頭,“老奴被玉貴妃豢養的暗侍所傷,幸虧有狄二公子及時出手相助,并且抓住了暗侍的領頭丫頭,只要詔獄走一遭,不怕她不招供?!?/br> 滿月皺眉頭,心底翻了個個兒:狄倉靈…… 阿笙被抓了? 他瞬間盤算出好幾種事情的走向,無論怎樣,他不能坐以待斃。 蕭玉神色也焦急,她狀態很緊繃。 反而皇上看著放松,他將人扶著,在靠墊上倚舒服,又在她手背上拍了兩拍,才站直身子。隨著他前行,結發的扣結滑開了。 他踱步到金瑞身前:“朕知道,因為流霜,你恨朕,但你又救過朕的命,所以朕一直將你留在身邊。朕讓你暗查卿如的過往,你明明查到他表字的深意,卻又將那密信燒了,可你燒干凈了嗎?”競咸帝笑得好整以暇,“朕挺好奇的,這事兒你該在朕彌留之際,太子監國之時叫出來,屆時朕不僅無力回天,興許還要被你早送上路,可你為何忍不住了呢?因為你和玉兒的盟約破了?你到底是恨朕,還是恨玉兒更多一些?” 滿月面無表情地駭然,信確實沒燒干凈,而且后來到了司慎言手里。 皇上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暗哨;他不動聲色地從容之下,到底還知道多少事情? 金瑞已經顧不得禮數了,仰面視君,眼里滿是不可思議。 他和蕭玉藏著掖著多年的秘密,皇上居然早就知道了。 不知是激動還是冷,他抖得更厲害了,連說話聲音都在抖:“只要對不起流霜的,我都恨……” 話音未落,競咸帝倏然起身,兩步到金瑞近前,抬腳便踹,正中金瑞胸口,毫無預兆地不留情,把金瑞踹得向后翻倒。金瑞手剛撐著身子想轉還回來,皇上隨手抄起桌上的蓋碗,劈頭蓋臉地砸了金瑞一臉。 金瑞沒躲。 一茶碗砸得著實,頓時碎八瓣兒,熱茶混著他額角的血,淌過慘白的妝面。方才落水都沒沖掉的妝粉,被熱茶一蒸,頓時和泥湯似的往下淌。 第一次,滿月隱約看見金瑞真實的膚色,確實泛著股青色。 競咸帝不等金瑞開口,暴怒喝道:“所以你就利用神劍峰暗藏醉仙芝的秘密挑唆江湖朝堂連番爭斗,為了流霜一人,你要那么多人陪葬嗎!” 滿月一愣,心道,這言外之意,當年偷聽阿檀和陳庭對話的神秘人,是金瑞…… 金瑞、金瞳長老本是兄弟,雖然面兒上兩不相干地失聯,細想金瑞若是暗地利用弟兄做些什么,當真算不得難事。 金瑞也愣了,他半張臉被血跡糊得狼狽,就這么定定地看人,讓人瘆得慌。突然他大笑起來,粗糙的嗓音,笑到狂放時,像能刺透耳膜,讓人聽得背后汗毛倒豎。 好一會兒,他才止了笑:“陛下有什么資格說我?你為了穩坐江山,殺弟弒母,你我都不過是一己私利,五十步笑百步罷了?!?/br> 皇上瞇了瞇眼睛,左手虛握著拳,大指正好能摩挲在食指的玉指環上。 他回身看一眼蕭玉,向金瑞逼近幾步,居高臨下地壓著聲音道:“就算朕殺弟弒母,也已經得了斷絕子孫福報的報應,朕立卿如為太子,便是要把江山交到他手上,流霜若是泉下有知,就知道朕問心無愧地對得起他,”他看向金瑞,目光像刀子一樣,“更何況,真相非是你所知的那般,等你見到流霜,自己問他便是?!?/br> 話音落,他突然抽/出腰間佩劍,毫不猶豫送向金瑞胸口。 一劍就扎了個對穿。血珠子登時自劍尖滴落。 金瑞倒好像不知道疼,木手握了胸前劍刃。 精鋼與硬木嚴絲合縫地擦錯,發出讓人頭皮發炸的細微聲響。 緩緩地,金瑞站起身,嘶聲道:“當初,就該讓你死在暴/亂中?!?/br> 視線升高,俯仰之間轉為拔刃張弩的對視。 皇上半步不退,盯著金瑞的眼睛,聲音低沉:“當年朕若死于暴/亂,大越便會被流霜拆分成幾半,賣給西域諸國,”說著他突然發力,將劍往對方胸前又推了幾寸,“所以,無論你曾經暗地里做了多少小動作,朕的本意都是留你一命……” 金瑞的木手,在這樣針鋒相對的較勁中,崩斷了三根,指節彈得到處都是。 競咸帝說話聲音很低,又背著蕭玉,蕭玉該是聽不見的。 可紀滿月的位置很好,諸事變故盡收眼底,不想當年的舊事還有這般內情。 再看金瑞,血已經在他身后積了一灘,他突然牟足力氣,一掌向皇上推去。 金瑞是囫圇個兒的時候,功夫比競咸帝高太多了。競咸帝知道,剛才一招得手,全是因為金瑞本來就已經受傷,加之他知大勢已去,心思頹靡。 可窮寇反撲,狗急跳墻常有,是以皇上也一直防備著。 金瑞一掌推出,皇上急向后退,長劍抽/出,傷口沒了封堵,血冒得更厲害了。 紀滿月也防備著呢,眼看變故已生,他瘸著腿,踏冰綃也依舊靈動迅捷,身形一晃就已經隔在金瑞和競咸帝之間。 金瑞視線驟然被滿月擋住,眸子正好與他對上,眼神里說不出是什么神色,看故人之子悲喜悵然,太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