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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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雖晚,滿月沒歇,司慎言沒歇,伺候的侍人自然也都待命。 門邊侍奉的兩名小廝見主子來了,躬身掀簾,把人讓進去,剛要著手張羅伺候,滿月道:“你們出去吧,看好了水就可以?!?/br> 厚重的棉簾放下,門又被關上。壁爐的火燒著,浴池里的水騰著熱氣,屋里很暖。 紀滿月轉到司慎言面前,伸手就要解他官服領扣。 自剛才起,司慎言已經隱約有種自己挖坑自己跳的預感,他笑著捉住滿月的手,道:“鴛鴦戲水嗎?” 滿月哂笑瞥他,手從對方掌心里滑出來,繼續解扣:“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就洗完了,忘了嗎?” 司慎言沒忘,他知道滿月要做什么,但就是不大自在。 “我自己來吧,這里氣悶又熱,你回去等我?!?/br> 滿月道:“剛才不是有人撒潑打滾地要我體恤嗎,只是嘴把式?” 司慎言臉黑:果然。 此體恤與彼體恤,是一個意思嗎? 紀滿月其實也不想逗得他太狠,正了顏色,道:“不鬧你,你傷沒好呢,”說著在他額頭上戳了一下,“腦子里都在想什么?幫你洗好頭發,擦擦背,我就出去,剩下的你自己來?!?/br> 司慎言閉嘴了,心里沒消停:想你唄,還能想什么。 但他胸口的傷確實沒好,那自左肩到右肋下的長口子縫了針,正是又癢又疼、抻拽不得、不能碰水的時候。 滿月不親自幫他,他也需要旁人搭手。 司慎言便不再驕矜了,穿著單袍躺在竹椅上。 溫熱的清水打濕發絲,紀滿月的指腹抓按在頭皮上,帶著如剛才揉肩般恰到好處的力度,讓司慎言舒服得瞇了眼睛。 滿月一直坐在他背后,司慎言看不見人,對方的動作輕重得宜,半分撩逗都不存。剛才那點心猿意馬,也就慢慢壓下去了。 這般身位,滿月隱約能透過對方寬敞的領口,看見他胸前的傷,還有當日擋鞭骨之刑時落下的疤。 他把司慎言的頭發抹干,隨意盤起來,用簪子帶?。骸澳恪鞘裁磿r候知道我不是血月的?” 司慎言痛快答道:“從你下意識躲著我開始懷疑的?!?/br> 這么說來,還真的是穿進來沒多久就被他察覺了。 二人片刻沉默,滿月幫司慎言擦著背。 司慎言道:“前幾日,我趁夜去看過鐘岳仙的尸體?!?/br> 驗尸,他比不得現代的法醫,可能也比游戲里的仵作強。 滿月一聽眼睛就放光了。 司慎言沒賣關子,繼續道:“鐘岳仙死前中了悲酥清風。殺他那人功夫不一定在他之上?!?/br> 這事兒,紀滿月當初也覺得蹊蹺,他自鐘岳仙致命的傷口看出兇手并不果決。于是最初,滿月認為兇手的功夫不怎么樣,但鐘岳仙與他的信任程度非常。 但反過來想,即便信任非常,能那般當胸一劍致命,兇手的功夫也不該與鐘岳仙的水平相差太遠,這樣又與“功夫不怎么樣”這個推論相悖了。 后來滿月想,還有一種可能,便是這人功夫尚可,只是因為用了類似貫月的重劍,讓他極不適應。 如今一切迎刃而解。 滿月自嘲,果然專業的事情要專業人做,自己這個二把刀,險些把自己繞死。 司慎言見他若有所思,繼續道:“而且……他胸前的刺青,非是新刺上去的?!?/br> 滿月乍聽沒明白,司慎言正好回頭看他,二人四目相對了片刻。 紀滿月突然懂了—— 那紋身是流勒王子的象征,且不是新近紋上去的話……要么,就是在不知多少年前,就有人設計要鐘岳仙假冒流勒王子;要么,就是…… 蕭玉在說謊! 她為了以最簡單的方式保住紀滿月,說了謊。 畢竟當年的過往,已經沒什么知情人了,小王子是否在出逃的路上就夭折,只能聽她一人之言。 且皇上也希望事態這樣被按下去。 司慎言知道滿月想明白了,又道:“鐘岳仙不知何時也已經是個穿越者,到底是游戲中某股勢力要他的命,還是現實中對方陣營要他閉嘴,當真撲朔迷離?!?/br> 滿月突然就笑了,道:“我是個陰謀論者,倒更愿意把處境想得惡劣些,這事兒最壞的境地便是現實中的壞家伙們,利用游戲里交錯的勢力,左右事態,給咱們下絆子?!?/br> 他一邊說,一邊把司慎言背上的香胰沫子擦去。 司慎言道:“總會明白的?!?/br> 來言去語間香艷無比的沐浴從溫情變得懸疑了。 滿月給司慎言洗好,先回臥房了。 明日沒有朝會,他不用半夜就爬起來,于是坐在窗邊,偎著火喝茶看雪。突然想起天聽閣里帶回來的木匣子,便拿出來打開。 里面是玉貴妃寫給他的信。 片點密語都沒有,滿紙母子情意,字里行間還透著皇上對她三十余年的恩寵與她的不舍,半字沒提那英年早逝的熙王才是血月的生父。 看來她是打算將兒子也瞞下去。 換位去想,滿月理解她,甚至十分贊同。 畢竟二十余載的分別,她從未真正了解過兒子,驟然挑破真相變數巨大,不如讓他暫且相信這些已經捏造好的“事實”。 于二人而言,這是一層無形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