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鴻運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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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星的腦回路,恕她有點跟不上了。 慢騰騰地吃完午飯,閨蜜三人一起出門遛狗消食,在小區里逛了一圈回來,齊刷刷地倒在沙發上,挑了部高分電影看。 電影名叫《何以為家》,講述的是一名身處戰亂國度的小男孩,經歷種種磨難后控告父母將他帶到這個悲慘世界,卻生而不養的故事。 她們都沒看過這部電影,并不知道劇情如何。 觀看了半小時后,云嬈忽然嫌這個片子有點太壓抑,又換了部喜劇片看。 換片時,云嬈余光瞄了眼溫柚。 后者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波動。 就在這時,溫柚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瞥見來電顯示,她拿起手機,離開客廳,走到露臺上接。 昨夜生日宴的裝飾物還留在露臺上,鮮花嬌艷,氣球粉嫩,環繞成一片夢幻的海洋。 溫柚將手機貼到耳邊,聽筒里傳出中年男人溫沉的聲音:“又又,生日快樂,這兩天有沒有空來爸爸這兒吃飯?” 溫柚微笑道:“謝謝爸,我現在在北城呢,和朋友一起玩,周日晚上才回去?!?/br> “這樣啊,那你玩得開心點?!睖仃刹]有堅持,很快切換話題,“聽說你換工作了?在新公司適應得來嗎?” 她二月底換的工作,現在都五月中了。 他要是真的關心,怎么不早點打電話問。 溫柚:“適應得挺好的,您別擔心。對了,小栩已經保上研了吧?我不太記得他去哪所了?!?/br> 聽筒對面沉寂了片刻。 溫晟干笑兩聲,道:“沒保上,考研也差了幾分,現在正在申請美國的大學。我讓他打電話咨詢你,也不知道他找你了沒,你有空的話記得指點指點他,畢竟是你的親弟弟?!?/br> 溫柚大學讀的是知名985,畢業后申上了藤校的研究生,無論復習、考試還是申請,她依靠的只有她自己,那時候,也沒見什么親人來幫她。 見溫柚許久不答復,溫晟又道:“你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爸爸一直把你當做驕傲。弟弟meimei能有你一半聰明懂事,我就知足了?!?/br> 當做驕傲。 這幾個字落在溫柚耳朵里,可真是諷刺。 “知道了,爸。你讓小栩把申請資料發給我,我會幫他看的?!?/br> 溫柚平靜地說完這句話,又寒暄了幾句,很快結束了通話。 站在露臺上,望著遠處遼闊的晴空,溫柚止不住地想—— 原來現在,他把她當做驕傲了。 二十幾年前,他把她當做污點,十幾年前,他把她當做累贅,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如今,她竟成了他的驕傲了。 溫柚在母親肚子里的時候,也曾享受過十個月的幸福家庭生活。 直到她出生,一雙寶石般的墨藍色眼睛,引起父親猜忌叢生,直接導致了這段婚姻的破滅。 溫柚的母親阿萊婭是混血兒,容貌極美,個性風流灑脫。溫晟是阿萊婭的第二任丈夫,在溫柚之前,阿萊婭還和前夫生過一個孩子。 阿萊婭的眼睛是棕色,而溫晟是中國人,兩人結合生下藍眼睛孩子的概率非常低。 在無限的猜疑與爭吵中,這段婚姻很快落下帷幕。 親子鑒定證明了溫柚的婚生子身份,父女關系的裂痕卻再也無法挽回,溫晟自愿放棄溫柚的撫養權,于是,時年兩歲的溫柚跟著母親回到美國。 在美國,和溫柚一起生活的不僅有母親,還有她同母異父的白人哥哥。 她在那里生活了六年,直到現在,那六年都是她記憶中絕對不會再觸碰的禁區。 六年后,阿萊婭第三次結婚,嫁給當地一位白人富豪。 富豪接受了溫柚的白人哥哥,卻不想要溫柚這個黃皮膚女孩。 而溫柚自己,也不想再待在母親身邊了。 于是,八歲的溫柚又被送回了國內。這時的溫晟早已組建新家庭,有了一個四歲的女兒和一歲的兒子。 溫柚只在父親家里住了幾天。那幾天,四歲的meimei總是問溫晟,jiejie的眼睛為什么是藍色的?她是外國人嗎?是爸爸從外面撿回來的嗎? 溫晟每次都含糊應付,從不認真回答。 幾天后的夜里,溫柚聽到父親和繼母房間里傳出爭吵聲,第二天,溫柚就被一輛黑色轎車接走,送到了爺爺奶奶那兒。 那天晚上,溫柚躺在奶奶懷里,做了個噩夢。 她夢見第一次見到哥哥的場景,他長得好漂亮,有一雙深邃的藍眼睛和一頭瀟灑的棕色卷發。哥哥面帶微笑地朝她走來,在母親面前摸了摸她的頭,當母親離開這間房間的時候,他突然揪住溫柚的衣領,把她從地上拎起來,懸空一米,惡狠狠地說了句她聽不懂的英文,然后,他手一松,兩歲的溫柚咚地一聲摔到了地上…… 畫面一轉,幾年后,社區兒童保護機構來到他們家,因為溫柚的國籍問題,機構無法插手太多,只對阿萊婭進行了批評教育,建議她把兩個孩子分開教養。阿萊婭那時正與富豪熱戀,沒什么心思管孩子的事。她草率地把溫柚送到封閉式學校,在那里,溫柚被起了無數個歧視性外號,同學們都瞇著眼看她,在她的書本和作業本上隨便亂畫…… 溫柚找不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 她不喜歡過生日,不明白他們為什么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來,卻這樣對待她。 直到搬到爺爺奶奶家里,溫柚的生活終于有了好轉。 爺爺奶奶都是高知,性格溫柔,家里還有保姆照顧溫柚生活起居,溫柚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安定和溫馨。 然而,她在爺爺奶奶家住了沒多久,又遭遇了新一輪的,來自同齡人的嘲笑和欺壓。 溫柚清晰地記得,那天是春天的午后,學校離家很近,她放學后自己走路回家。 走到一條巷子外邊,忽然有幾個眼熟的男生從巷子里跑出來,朝她丟石頭。 “阿巴阿巴阿巴,哈哈哈,她只會阿巴阿巴阿巴,不會說人話!” 他們做出難看的鬼臉,大笑著學溫柚說話,嘲笑她不會說中文。 “她沒有爸爸mama,肯定是溫爺爺從垃圾桶里撿來的?!?/br> “喂,你跑什么?我們問你是不是從垃圾桶里鉆出來的!” “她摔倒了,哈哈哈,妖怪也會摔倒嗎?” “藍眼睛妖怪爬起來了!她又跑了!” “快追!別讓妖怪跑遠了!” “看我砸中她的腦袋……哎呀,沒中,再來一個……” …… 溫柚被砸中了好幾下,但她不敢喊疼,更不敢停,害怕地用雙手抱住腦袋,用盡全力朝前跑。 男孩們刺耳的笑聲一直跟在她身后,無論如何都甩不掉。 忽然間,那些聲音好像憑空消失,不斷朝溫柚砸來的石頭也突然消停了。溫柚沒有停下腳步,還在奮力奔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筋疲力竭,快喘不上來氣了,才漸漸放慢腳步。 過了會兒,她聽到身后傳來一串陌生的腳步聲,嚇得立刻蹲下,雙手緊緊抱住頭,中文混雜英文地哭喊著“對不起”,“不要打我”。 “嘿?!蹦侨溯p輕拍了一下她的背。聽聲音,并不是剛才欺負她的那些人。 見她沒反應,還蹲在地上瑟瑟發抖,那人干脆握住她細瘦的胳膊,直接把她拽了起來。 溫柚膽怯地抬起頭,看到面前那人的模樣,她嚇得尖叫了一聲。 他比溫柚高半個頭,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涂滿了油彩,眼皮上方畫了雙血紅色的巨大眼睛,最可怕的是他的嘴巴和舌頭,不知道用什么顏料涂得綠幽幽的,隨著他說話動作一張一合,嚇人得緊。 “他們都被我嚇跑了?!蹦猩褐^,兇狠道,“他們不是喜歡叫妖怪嗎?真的妖怪被他們喊來了,誰喊得最多我就先把誰吃掉……” 溫柚縮著脖子看他,忍不住又發起抖來。 雖然害怕,她卻能明顯感覺到,這個恐怖的“妖怪”對她是沒有惡意的。 不僅沒有惡意,還幫她打跑了那些欺負她的人。 男孩說到一半,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么。 他松開溫柚的手臂,站得稍微端正了些,清了清嗓,用不太熟練的英文道:“你好,我的名字是云深。如果、如果他們再……” “會聽……”溫柚抬手指了指耳朵,小小聲道,“聽得懂?!?/br> 男孩頓時輕松了不少:“好。我想說的是,如果他們再欺負你,再拿石頭丟你,你別光顧著跑,你得拿更多更大的石頭丟回去,讓他們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br> 他的聲音清冽又好聽,溫柚眨了眨眼,下意識搖頭。 打不過的。 他們那么多人,都是男孩子,而她只有自己一個。 男孩似乎讀懂了她的畏懼,沖她張狂地笑了下:“你要是砸不過他們,就來找我,我家在東二路上開餐館,離這里很近?!?/br> 溫柚看著他,漸漸被他那無畏的態度感染,輕輕點了一下頭。 過了會兒,她又點一下頭,心頭泛起一陣酸澀,眼神不自覺垂下去,整個腦袋也低了下去。 一滴豆大的眼淚從溫柚睫毛滑落,砸在地上。 漸漸的,又有第二滴,第三滴…… 溫柚抬手擦了擦眼睛,聽到身前的男孩淡淡地對她說:“別哭了?!?/br> 他很平靜,好像對女孩子的哭泣習以為常。 “別哭了?!痹粕钪貜鸵槐?,聲音硬了幾分,“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br> 女孩身形一頓,云深以為自己說話太兇嚇到她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停止了哭泣。 不像他meimei云嬈,一旦哭起來,怎么勸都沒用。 溫柚吸了吸鼻子。其實她從小就不愛哭,只是從前有太多時候,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這樣就對了。你越哭,只會讓欺負你的人越高興?!痹粕钭彀驼f著硬邦邦的話,手卻下意識探到口袋里,摸出一包藍色包裝的廉價糖果,輕輕放到溫柚手心。 溫柚低下頭,看到和自己眼睛顏色相近的糖果,怔了怔。 這個顏色……原來這么好看嗎。 像將夜未夜的天空,像深藏在海底的琉璃。 溫柚拆開包裝,取出一顆藍色硬糖,塞到嘴巴里。 直到今天,她都沒有忘記那顆糖的味道。 很甜,有點膩,還把她的舌頭染成了藍色,一整天都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