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戚逐芳從不根據外表辨認人類，很輕松地就在一眾旅客中找到了自家導師。

    他們在航站樓內部隨便找了家快餐店，點餐的時候，秦達意還特地喊服務員，讓他麻煩后廚多放點澆頭。

    戚逐芳于是得出了大草原伙食不好，不符合口味的結論。

    面很快就端了上來，秦達意拿起旁邊的醋和辣椒油就朝上面淋，邊淋邊問祂為什么帶著行李箱。

    “提前去本部交換?！?/br>
    秦達意大口吞面，仿佛很多年沒吃過飽飯的樣子好笑又可憐，戚逐芳忍不住給他單獨點了幾份配菜，打算在去a國前簡單請導師吃頓飯。

    “怎么就你一個？”秦達意頭也不抬地問道。

    分校每年固定都有五個交換生名額，交換時間提前的話，沒道理他就看見戚逐芳一個。

    其它四個人總不至于冷漠到連順便給副校長接個機都不愿意吧。

    “本來就只有我一個?！逼葜鸱贾е掳?，“拉斐爾邀請我提前去?！?/br>
    聽得秦達意嗆了口辣油，咳到上氣不氣接下氣。

    “......你什么時候和拉斐爾校長認識的？”而且看起來還很親密。

    “上次陪校長去開會的時候?！逼葜鸱及鸭埥硗沁呁屏送?，“他沒和你說嗎？”

    ——當然沒有。

    秦達意對學生的a國之旅幾乎一無所知。

    時隔快兩個月，他再度產生了微妙的被排擠感。

    “我明白了?！辈坏人_口，戚逐芳就迅速結束了這個話題，“我會定時發消息匯報學習情況的?！?/br>
    不，你根本不明白。

    秦達意想，同時忍不住反反復復將祂打量了遍。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被學生贏得好感的，越看越覺得納悶。就連老文都特地發郵件過來夸祂，這小崽子到底哪里好了？

    離譜！

    “行了，趕緊去候機吧?！毖鄄灰娦臒?，秦達意干脆擺了擺手，“我自己回去?！?/br>
    “那之后見?！逼葜鸱佳杆倨鹕?，拖著行李箱，毫不留戀。

    以至于秦達意根本機會給自己臺階下。

    加的菜也上來了，秦達意邊嘆氣邊掏出收到新消息的手機，差點又嗆了一鼻管辣油。

    消息是戚逐芳發的。

    只有簡簡單單的“：）”，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

    戚逐芳沒想到拉斐爾親自會過來接機。

    祂將行李放到后備箱，準備把拉斐爾也抱進車里的時候，被拉斐爾制止了，“可以陪我單獨走一會兒嗎？”

    戚逐芳更加疑惑拉斐爾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甚至連這點時間都不愿意等。

    扶著輪椅的后把手，祂推著拉斐爾慢慢朝出口走。

    遠方的闊葉林被染成漂亮的金紅色，就在即將走出機場范圍的時候，拉斐爾突然伸出手，接住了不知道從哪里吹來的一片落葉。

    “戚?！彼鲱^，將樹葉遞給戚逐芳看，同時喊祂的名字。

    陽光映出漂亮的葉脈，拉斐爾的藍眼睛澄澈得像秋日的碧空，“我還記得突然失聯的s市?！?/br>
    第83章

    時間線重置之前, s市的情況幾乎受到了全世界調查員的關注。

    拉斐爾會記得并不意外。

    當然，也不排除其它可能。

    比如拉斐爾并沒有親見過世界不斷后退的真實景象，而是被被賦予了這段記憶。

    奈亞就會做這種無聊的事。

    人造人的靈魂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就算動過手腳，也沒有任何痕跡可以證明。

    真正讓戚逐芳在意的不是拉斐爾記得, 而是在記得的情況下，單獨同祂提起。

    這更像是某種信號。

    戚逐芳不動聲色，從孱弱青年手中手上接過那片樹葉，稍微舉高了些，讓陽光更好地透下來。

    祂沒有開口, 而是選擇等待拉斐爾繼續往下說。

    “我想, 世上并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崩碃栍诌∫黄~子，舉到戚逐芳抓著的那片旁邊, “哪怕是同樣的選擇，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重來一次, 也可能會有完全不同的發展?！?/br>
    或許世界是0和1組成的代碼, 可人卻不是被編纂好的程度, 而是各種各樣的bug。

    拉斐爾從前不太能理解父親曾經說過的話，現在, 他覺得自己隱約能夠明白了。

    “可能是個比較長的故事?！彼麑ζ葜鸱嘉⑿Φ?，“你會選擇慢慢聽嗎？”

    戚逐芳知道祂沒有任何惡意。

    正是因為如此, 才會教人難以拒絕。

    純粹的黑或者是純粹的白，都對祂具有種吸引力, 拉斐爾無疑是后者。戚逐芳在心中嘆了口氣，沒有開口，而是用行動給了他答復。

    祂推著拉斐爾往前走, 找了個行人不多，氣氛相當安靜的街邊公園，問正在草地上聚餐的一家人借了塊野餐布。

    “要換個地方坐著嗎？”

    餐布鋪到金黃的銀杏落葉上，戚逐率先靠著樹坐下。

    得到了拉斐爾肯定的答復后，祂再度起身，把拉斐爾從輪椅上中解救了出來。

    戚逐芳感到了沉甸甸的靈魂重量。

    “謝謝?！崩碃杻裳蹚潖?，笑容像清甜的山泉水，“請容許我先準備一下?！?/br>
    他本來已經想好要如何溫和不冒犯地去詢問戚逐芳了，乍然失重的感覺卻讓他有瞬間的走神，回過神后，原先組織好的語言忘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