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聽到你這樣說?！备窭镝t生比了個ok的手勢，繼續下一個問題，“那密大有沒有什么讓你印象深刻的地方或者人和事？”

    “非常多，不論是我的導師還是認識的同學，都讓我印象格外深刻?！?/br>
    “包括您，格里醫生?！逼葜鸱歼@樣答道。

    “以前呢？”

    戚逐芳滴水不漏，“一樣的，但島上只有衛星信號，我暫時沒有辦法聯系到他們?！?/br>
    “好的，我明白了?！?/br>
    格里依舊是那副微笑，只是語氣要更輕緩一些，“你現在是不是感覺有點困？”

    深褐色的眸子眨了眨，女校醫這樣暗示祂，“我注意到你眼皮一直往下沉……”

    微怔過后，戚逐芳隨即配合地渙散了眸光，表現出一副已經被催眠的樣子。

    “你是怎么看待他人的？”格里從懷中掏出紙筆，準備記錄下這場談話。

    “我覺得很無聊，也很有趣?！逼葜鸱伎桃夥啪徚苏Z速，語氣懵懂，“怎么說呢……在有些情況下，我愛人類?！?/br>
    “人是一種可愛、勇敢而善于發明的生物，在大地上無與倫比*?！?/br>
    脫離蒙昧，征服山林，開拓海洋，馴化環境氣候，以鋼筋和水泥鑄起一座座高樓徹底改造了星球表面。

    而這一切毫無意義的舉動，是以不到百年，如同蜉蝣蟪蛄一般的人生，及葦草般孱弱易折的身體做到的。

    人類的可愛之處，正在于這種毫無意義的努力及愚蠢。

    從這方面來看，祂確實愛人類給自己帶來的樂趣，也不算假話。

    “那你有愛誰或者恨過誰嗎？”

    格里循循善誘道，“比如說密大的圖書管理員，你對他感覺怎么樣？”

    戚逐芳十分樂意回答這種能夠帶來錯誤導向的問題，“子虛先生是個有點古怪的人，我和他不算熟，下結論有點早了?！?/br>
    “他確實有一些小脾氣?！备窭镯樦犹摰脑掝}往下說。

    “或許不是脾氣，是某種心結?！逼葜鸱继岢鲑|疑，“我能感覺到，他好像因為曾經經歷感到痛苦愧疚，又努力想釋放善意?！?/br>
    時間仿佛按了暫停，格里的動作戛然而止，筆尖險些劃破紙張。

    她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而是盯著戚逐芳的臉看，疑竇叢生。

    可青年瞳孔依然渙散，目光沒有焦距。

    柔軟的鬢發貼在他的臉頰兩側，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異常乖巧，柔弱無害。

    ......可能是多心了。格里想。

    不排除戚逐芳對子虛的印象過于深刻，才會在潛意識里也不忘記反駁的這一種可能。

    “既然如此，你可以試試多去了解他?！彼龘Q了個語氣，試圖給戚逐芳下暗示。

    幾個問題不能證明什么，得出的結論也未必可靠。

    格里掃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時間還很充足，她可以在此基礎上進行深入的調查。

    門外等候的秦達意終于發現了端倪，透過窗戶朝里面看的時候，戚逐芳神情明顯是呆滯的。

    他直接踹開醫務室的大門，揚著手上的報告單，暗含警告：

    “心理測驗結束了沒？結束了我就把人領走?！?/br>
    實際上，針對各種潛在瘋狂癥狀的心理測驗從未開始過。

    格里欲言又止，試圖用眼神傳遞消息，暗示他等會兒再過來。

    可秦達意只是檢測單朝神情猶帶茫然的戚逐芳懷里一塞，讓人去門口等著。

    “我就快問出關鍵信息了?！?/br>
    格里壓低聲音，眉梢眼角都蘊著怒意，“難得他沒有防備！你突然闖進來干什么！”

    “你就沒有想過他有意隱瞞要怎么辦？他這這種不但聰明還擅于偽裝的人……”

    “我早該闖進來了?！鼻剡_意冷冷一笑，“至于隱瞞不隱瞞，這是我和校長該cao心的問題?！?/br>
    說罷，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戚逐芳聽全了這段對話，卻裝作什么也不清楚的樣子等他主動開口。

    祂一心二用，跟上秦達意步伐的同時翻著手上的報告單，對模擬出的身體數據相當滿意。

    “你剛剛被格里催眠了，什么糗事都往外說?！?/br>
    秦達意聲音帶著點悶意，“子虛比她厲害不知道多少，要真對你做了什么，你連反抗的機會都沒?！?/br>
    “我好像對剛才有點印象?！逼葜鸱茧S手合上那份報告。

    祂終于知道秦達意想聽什么了。

    “我沒有拿性命開玩笑，以身犯險?！毙吧褡旖浅瞎戳斯?，輕飄飄道：“只是覺得不管什么信任，都不能輕易辜負?！?/br>
    秦達意腳步猛地滯住，腦中突然響起校長在不久前對自己說過話。

    人性是經不起揣摩試探，也不能去揣摩試探的。

    在不確定結果的時候，存有戒備理所應當。但更要保持最基本的信任。

    戚逐芳既然信任他們，那他們也理應以信任回待戚逐芳。

    ——當然，話雖如此，監管還是不能解除的。

    第14章

    “如果你沒有在搞了大事之后說這些話，我會更高興的?！鼻剡_意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更加柔和，“之后不準再這么莽撞了?！?/br>
    “子虛要是產生懷疑，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你?！?/br>
    可子虛已經知道了。

    他不但知道了，還因為刻意誘導，把鍋全扣在了你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