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緲喝了口茶，緩緩道出妖女真相。

    “舒綿與城中另一女弟舒郁相愛至深?！?/br>
    “兩人動了凡俗心，便向城主請求脫離門派，退隱江湖，返鄉過鴛鴦雙棲浴紅衣的生活?！?/br>
    “兩個女弟，鴛鴦雙棲……嗎？”

    薛靈夙聞此，不可置信的敲了下扇骨。

    “是。又如何？”

    舒緲瞥他。

    一陣冷光襲來，薛靈夙連忙擺手。

    “不如何不如何?！?/br>
    說完，他又忍不住猜測道：“所以，城主不同意？”

    “就，就逼瘋了她？”

    這倒也是合理。

    畢竟女弟相愛這種事情傳出去，確實有損江湖顏面。

    “居人城從不在意江湖顏面?！?/br>
    舒緲似看穿了薛靈夙的心思，冷哼一聲放下了茶杯。

    “恰恰相反?！?/br>
    “城主與其他弟子為二人送上祝福，且護送二人返鄉歸鎮了?！?/br>
    “舒綿變成妖女，怕是在王家定下那門親事之后吧？”

    寧遠出言。

    “不錯?！?/br>
    舒緲似發現了一個聰明人般點點頭，繼續道。

    “舒綿本名王芙，是王家大女兒?！?/br>
    “因一胎得女，王家覺得晦氣，便在她滿八歲之時，將其送入居人城?！?/br>
    “后來王家又陸續得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br>
    “黃家前來下聘時，王家知道他們不好惹，且黃家兒子是個滿身癩瘡的癆病鬼?！?/br>
    “王家心疼這個從小撫養到大的小女，是以將剛剛返鄉的大女兒王芙推了出去?！?/br>
    “怎會有父母如此？”

    楚夢聽得蹙眉。

    “何止如此?！?/br>
    舒緲黑羽睫一煽，繼續開口。

    “王家更是覺得王芙和舒郁的事情有違天道，以舒郁的性命相逼，讓王芙應下婚事?！?/br>
    “她們不會反抗嗎？”

    薛靈夙聽到此處，也心有不忍。

    “我看你功夫挺好的?！?/br>
    薛靈夙補充。

    意思是王芙和舒郁作為居人城曾經的弟子，功夫應當也不錯。

    “居人城弟子若要中途離開門派，需將本門內力功夫悉數散去?！?/br>
    這是居人城的規矩。

    “因此她們二人返鄉后，不過就是普通女子而已?！?/br>
    “王芙嫁過去當日，想偷偷傳信確認舒郁的安危?！?/br>
    “沒想到被黃家發現了?！?/br>
    “黃家勢力強大，不能容忍此事，再加上新婚當日，他家癆病鬼的兒子咳死了?！?/br>
    “于是便找上了王家，討要兒子性命?！?/br>
    “王家為自保，只得供出藏匿舒郁所在，并表示一同前往捉拿，帶回來與王芙一共治罪，以洗清王家干系?！?/br>
    “王芙得知后，悄悄跟隨而去?！?/br>
    “等她趕到之后，才發現舒郁早已命掩黃沙?！?/br>
    “她們連一個好好的道別都沒有?！?/br>
    說到此處，舒緲垂下了眼睫。

    她周遭凜冽的殺氣也難得的收起。

    “你別難過?！?/br>
    薛靈夙見狀，忍不住出言勸慰。

    “生命猶如水逝，但逝水終在海；死去猶如月落，而落月不離天?！?/br>
    舒緲聞言，抬頭正經打量薛靈夙。

    “你倒也不像看起來那樣瓜撮撮的?！?/br>
    “什么是瓜撮撮？”

    遠山來的用語，薛靈夙沒聽懂。

    舒緲好笑的勾唇睨他。

    賴話還要聽兩遍，可不是瓜撮撮么？

    “薛兄?！?/br>
    一旁的楚夢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舒姑娘的意思是……”

    “舒姑娘的意思是薛兄當真是風流倜儻聰慧無雙?！?/br>
    寧遠見楚夢又要認真講老實話，連忙將她往懷里一帶捂住了嘴。

    若是薛靈夙和舒緲二人在此打起來，怕又要耽誤好多時間。

    第37章 蒿萊血吸

    “真的嗎？”

    薛靈夙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舒姑娘過獎, 過獎?！?/br>
    薛靈夙對舒緲的態度明顯溫和不少。

    “哼?！?/br>
    舒緲勾唇。

    果然夠瓜。

    不過她沒在此事上做過多停留，繼續道。

    “王芙自然無法接受所愛之人就這樣受盡折磨而死?！?/br>
    “因此她發了狂?！?/br>
    “她以自己的性命做藥引，私自習回了居人城的功夫?！?/br>
    “雖只幾成, 但足夠報仇了?！?/br>
    舒緲垂眸。

    “我只知她將舒郁的尸骨帶回, 尋了那處木屋蟄伏?！?/br>
    難怪妖女木屋里有那樣一個珍視的頭顱和刻在桌上的一行詩。

    楚夢感慨。

    “后來王家五口人全部死光, 被擰斷腦袋相繼掛于鎮口?！?/br>
    “黃家人也在慘案發生后, 舉家遷徙，不知下落?！?/br>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又是否為王芙所為，居人城亦未探清?！?/br>
    妖女的故事, 竟是這樣凄慘。

    舒緲始終不相信舒綿會這樣殘忍報復, 殺害親生父母兄妹。

    她本就不是這樣的性情。

    不然為何還要將王家五口人的頭骨收回, 置于床下時時惦念呢？

    挫骨揚灰豈不是更解氣。

    舒郁之死, 到底是當初趕去的王家人殺的，還是黃家人殺的, 已不可考。

    但舒緲始終認為，應該是黃家下的手, 包括王家五口的性命。

    黃家為失去兒子而泄憤，為舒綿讓他家蒙羞而泄憤，然后將一切嫁禍于已成為妖女的舒綿身上。

    只有黃家的失蹤，才或許不是殺人后逃匿, 而是被舒綿殺了。

    不過, 這一切也都只是猜測而已。

    事隔經年，所有真相也如同舒郁年輕的生命一樣，早已被黃沙掩埋。

    留下的, 只有淡淡的悲情罷了。

    “所以你為舒綿舒郁二人立了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