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鄔道升皺起長眉。 眼神冰冷,還夾雜著一絲不解, 心中更是莫名生起煩躁之意。 沒有情竅的好處是可以斷絕主神私情, 但最大的缺陷也在此。 沒有私情后,斷情絕欲又如何能理解沈縱頤的情緒? 恰如此時,望著沈縱頤抗拒中帶著疏離的神色,鄔道升的思緒仿佛被劈成了兩半。 一半是記憶中沈縱頤含笑溫柔的多情的模樣,一半是她現在疏遠排斥的冰冷模樣。 究竟是什么事讓女主對他前后態度發生了劇變? 鄔道升蹙眉,他不明白。 他需要知道。 沈縱頤, 青年劍眉攢起,微微的疑惑浮在俊美的面龐上,為什么你會露出這般神情? 他揣測道:你厭惡本尊? 聞言, 沈縱頤松開鄔彌的手,抬起頭對他似乎微微笑了笑。 鄔道升不確定那是笑還是什么、 她眼中沒有笑意,唇邊又確實勾著細小的弧度。 你在笑本尊?鄔道升頓了頓, 平聲靜氣地反問道。 沈縱頤的回答是搖頭, 她搖了搖頭, 紅唇張啟卻道:我是笑分魂竟然也有結道侶的念頭。 在場中只有鄔道升是分魂。 那么她還是在笑他了。 分魂如何不能有道侶。鄔道升眸中冷色深深。 沈縱頤卻又勾唇,這次能看清是嘲諷的弧度或許還有一絲凄婉。 那是凄婉罷? 鄔道升不確定, 但這笑會讓他不存在心竅的胸膛處產生一種類似心痛和酸澀的感覺。 這具身子的副作用竟然這樣強烈。 強烈到影響住了主神本尊。 這種糾結無名的情緒纏裹上空蕩蕩的胸腔,在荒蕪的左胸里左沖右撞,沖撞出主神帶著嘆息和求解的輕聲詢問:莫要笑了,本尊并未說錯甚么。 你究竟在笑誰? 笑沈縱頤伸出蔥白指尖,她隔空點了點高大的青年。 鄔道升順著她指尖看向自己,而后又隨著她調轉的指尖看向她自己。 為何?為何她要笑自己。 她并不可笑。 沈縱頤定定地望著他,身姿纖弱,在一陣陣的寒泉冷風中,烏發飄逸于逐漸升騰的晨曦金塵中,她整個人都被慢慢地渡上了一層光芒。 在漸次刺目輝煌的日光里,她纖秀的身影像是隨時會化在金燦燦的光線里。 啟醇說話的語氣輕輕的,恍惚著飄漾著,卻泛著令人心臟緊縮的冷酷:師尊,分魂怎能有道侶,您可知道侶是要相伴相守死生同契的。 您現在只是個分魂,沒有壽夭。 是注定會消失的分魂。 言語至此,她輕笑,面色平冷:師尊,您若是想殺弟子,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他并不為殺她而來。 纖長的黑睫細細地顫了一瞬,鄔道升竟下意識抿唇駁回她的定論:沈縱頤,本尊無需殺你。 他反駁掉她的結論,仿佛想隨之拂開沈縱頤眉間冷色。 修長指節往掌內收了收,挽住的只有掌心空氣,他緊繃手背,最終卻沒抬臂去碰她。 她離他還有些遠。 遠不止一臂之遠。 可是即便鄔道升這樣說完,女子也沒露出相信的眼神。 她戒備地望著他。 雖然她的防備是如此脆弱,除了強自冷漠的神情,她唯一的武器傀儡都已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了。 她手無寸鐵,好像瘦弱無助的靈獸,察覺到危險的存在,害怕但絕不露怯。 危險的存在。 鄔道升突然意識到此時此刻,他在她眼中便是最危險的存在。 因為他方才說要和她結道侶契嗎? 因他是分魂,是魂力消散即會死去的虛無縹緲的魂魄。 倘若他不是分魂的話 沈縱頤,倘若本尊不是分魂,你可愿與我結道侶契? 沈縱頤靜了靜。 良久,她紅唇張啟,吐出幾個冰冷字眼:有悖人倫。 他不是分魂,也還是她師尊。 師尊與首徒結為道侶,這的確是骯臟又扭曲的關系。 可這是他們修士間的戒律,與他有何干。 鄔道升抿唇,向來無情無緒的寒眸無端溢出一絲戾氣:又能如何? 他是漠然規矩。 卻差忘了,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全修真界最嚴正自持的人。 沈縱頤恪守清規,如若強迫其結了道侶契,此等屈辱骯臟行徑,她只會寧死也不受。 《仙行》二周目時,她不便是因被魔尊歸宥強迫完婚而含恨爆體的嗎? 此二者真有區別,也只是前者恥辱程度比后者更大罷了。 主神沒有想過這一點。 他話聲將落,看見沈縱頤略帶厭惡的神情,才明白險些加劇了《仙行》毀滅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