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朝鑒側眸,眸光不定地望著他的小師侄女。 他從未見過她露出這幅模樣。 好似圣人撕開了假面一個角。 師叔,您可知,正是您所認為的窮盡無聊之物,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不可得之物。多少人為了得到它們,甚而不惜一切代價,多少日夜輾轉,多少酸淚苦血師叔您知嗎? 朝鑒聞言,似有動容,認真地想了想,然后認真地盯著沈縱頤的雙眸,道:并非從未聽聞,可是 他笑。 那與我有何干系? 我不是其中之一啊。 再者說,我修道問仙不為勞什子權力金錢,我單覺得凡人短短百年不夠我玩,朝鑒勾唇,期待地望著小師侄女,你呢?你想要權力、財富、力量? 沈縱頤默不作聲地扯斷袖角繡線,抬起的明眸定定地望著朝鑒含笑的眼睛。 她對他第一次沒露出溫和但疏離的笑。 卻也不是對師弟師妹們溫婉可親的模樣。 面色有些冷,像凍了冰的芍藥。 對朝鑒而言,她這幅冷面模樣真是陌生極了。 磨了磨發癢的后槽牙,男人纏上的聲音柔得有些發膩:好縱頤,你疼疼師叔,告訴師叔,你想要這些做什么? 朝鑒,我曾經恨過天道不公。 良久,沈縱頤望著他笑波漣漣的眸子道,望著他頓了下,又怔了怔,而后方苦笑著道:可是我的恨于天道而言不過是螻蟻之怒。莫說是蒼蒼天道,便是我身側真實存在的同門師弟妹們,又有誰真在意過我的怨憤呢? 師叔,你方才問我許多為什么,我曾經也這般質問過天道,我甚至拿此問問過師尊。 談及鄔道升,她的眸子一下子柔得不可思議:師叔,你知道師尊與我說什么嗎? 朝鑒眸光凝在她眼中的柔情,神色微冷。 沈縱頤不在意他的不配合,兀自輕聲道:那是師尊第一次撫著我鬢發,臉色依舊很冷,可我卻看見了他有些不自在。 她輕笑出聲,情致溫柔:然后師尊告訴我,人生來百異,有人是天驕,有人便是塵泥。我在凡間時兩者的滋味盡嘗過,泰然受之命運人人皆能,難能的卻是破除命運迷障,從所得中品嘗不可得,自不可得里攥得生機,以己生機煥發蒼生。 此乃真正的修道。 沈縱頤說罷,纖睫微垂,光影落在鼻翼間,將鼻尖的紅痣藏在暗影中,唇色也覆上一層暗昧,卻更動人心弦:師叔,您問我要力量權力作甚,我曾經想的是,若我修為高些,是否就能救更多人。 現在縱頤初心未更,只可惜這世事無情,并不如意。即便如此,縱頤也難改秉性,總想著,若是能多幫扶一個,或許這世上便會少一個沈縱頤。 這便是我要做的事。沈縱頤閉了閉眼,而后笑著對朝鑒溫和道:師叔,縱頤從未厭惡過您。相反,縱頤喜歡您,您很恣意瀟灑,像我凡間念話本時念到的俠客。 至于躲避您,可能是因為您是師尊嫡親的師弟,故而我師叔您知道,情怯。 說到這兒,女子雪白的面容微泛苦澀,方才正氣凜然的仙貌頓時添了兩分人氣。 令人望之便心生迷惘酸意,原來無私如陸渾山大師姐者,也不是真正的并無私情,只是這私情的對象不是自己而已。 朝鑒面無表情地哦了聲,眉眼幽暗。 啊,真是怎么還帶夸他的。 而且怎么每次見面,最后都要以那個死人臉師兄作結束語呢? 朝鑒無聲地頂了頂牙尖,忽然又嘆了口氣,小圣人撕開假面一角,居然還是圣潔的呢。 可真的好癢,心里的癢泛濫進骨頭了,骨頭里的癢爬到嘴里了。 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一口咬住小師侄女哦。 太癢了,他想撕磨著咬,用力的咬,把小師侄女整個吞之入腹才好。 把她的笑都融進血里 這就是朝鑒每次看見沈縱頤露出,那愛敬師長的溫和笑容時的心里感受。 師叔,您若無事,縱頤便先走了,去看看鄔彌和行章的傷。 沈縱頤忽視掉朝鑒愈發晦暗的眸子。 他今日發的甚病她不關心。 話至此處,他想必已被唬得不行。 該與從前一般,會很長時間不會煩她了。 可是,師叔還是不明白,為什么每次都是小縱頤先行告別呢? 沈縱頤離開的步伐一僵。 男人有力結實的臂膀如蛇般纏上她的腰。 她抿唇,朝鑒磁性低沉的嗓音落在耳根處:不公平吶,縱頤嘴上說著喜歡師叔,卻一點也不愿意和師叔待在一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