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將酒往前推了推,沈合乾終于是抬起手臂將金樽僵硬地接了過去。 沈縱頤拿著自己的那杯,撞了撞他手中樽,而后道:你可還記得你我初見? 臣永生記得。 沈縱頤笑睇他一眼,不必總是這般嚴肅。朕不過是想說,沈合乾,當初朕拉住你往樓閣上跑,是為躲只會呼喚公主的鳥兒,當初要躲,是因他們除了聒噪對朕并無害處。 可今時不同往日,美而無用之物會害了朕。沈合乾,切記,勿要做朕的鳥兒。 沈合乾愣了下,連帶他體內的鄔道升都目光沉沉陷入沉思。 前者驚心于沈縱頤對自己的希冀之重。 而后者,卻似新認識了沈縱頤般。 主神素知沈縱頤修仙之前乃一國公主,但劇情從未細說其身份尊貴,他與歸宥一樣,自進了幻境后方知曉沈縱頤竟是一國儲君,是舉傾國之力培養的儲君。 是真正的天之驕女。 思及她被測出的廢靈根,以及其被看輕的百年。 無情如主神者,這一刻竟也與沈縱頤感同身受。 倘若她不是廢靈根,那么后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的美貌不是禍端之源。 弱小才是。 主神陡然間像明白過來了什么。 他終于意識到攻略者們失敗的原因了。 通過保護沈縱頤讓其不受傷害的途徑不是真正的救贖,只有幫助她也變得強大起來,才能真正地阻止她爆體。 鄔道升是沈縱頤師尊,比起今廿今熹甚而是和歸宥比較,他其實才是最適合幫助沈縱頤強大的人。 如今鄔道升是他,他便是鄔道升 主神尚未從思緒中回神,忽然感到喉間滑入一陣灼烈的液體。 他陡然抬眸。 沈合乾將合巹酒飲盡,感受著酒液劃過喉腔的辛辣,他沉悶地抿了抿唇。 他不善酒力,但也不舍拒絕陛下給予。 至于陛下方才所言他沈合乾不會是誰的附屬,但一定會是沈縱頤的奴仆。 奴從主令。 甚么鳥兒,她既不要,他也絕不會做。 沈縱頤見其喝完,便隨之飲罷手中酒。 酒水入喉,她摘下翼善冠,青絲微散,抬起瑩白絕色的臉:你可還要這般站著與朕講話? 沈合乾驀然間明白了。 他俊容微紅,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羞意上臉。 臣關門。 他折身將殿門關闔,雙手仍停留在門上時,耳側已聽見輕微的衣料窣動之音。 沈合乾蜷起手指,長睫如蝶翼般輕震。 他收回手,攥緊拳,垂眸邁動長腿走入帷帳之中。 你這身紅衣是為? 從心、由之。沈合乾拘謹地坐在床側,緊接著便將今日本來要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吐了出來。 沈縱頤聽完,似笑非笑:若非是你沈合乾,其他任何一人與朕說這些,朕都疑心他對朕是愛得魔怔了。 沈合乾僵了下,他抬頭看向沈縱頤,輕輕道:臣也可以是任何一人。 沈縱頤笑容微淡,沈合乾,你對朕只是忠君之情,莫要與其他混淆了。 這是他第一次反駁,或許也會是余生的最后一次。 沈合乾緊盯著沈縱頤雖含笑但并無暖意的雙眼,像孤狼投靠頭狼時般決意又忐忑:我沒有。 他不自稱臣。 他以愛慕她的男子身份自稱:我沒有混淆。 今夜之前,我假裝將它們混淆。因為我不敢有希望,膽怯于私情會讓您拋棄我。但是現在,陛下,我想說 沈合乾沒有說下去,他的話全被一個吻給吞沒了。 他斂下眼皮,看見沈縱頤細膩如雪般的皮膚和烏濃的長睫,唇間觸感溫軟,他下意識想沉迷,可是同時,他的心陣陣作痛。 沈縱頤撫上他側臉,闔眸無聲。 沈合乾一壁沉淪于她的溫情,一壁又無法自抑地流下了淚。 未盡之言和著淚水咽進腹中,沈合乾伸手撩開女子鬢角碎發,修長指骨輕柔而珍重地覆在其眼角。 夜深,花燭依次熄滅。 云月盡藏,天地無光,輕紗柔曼無風自舞,宮內素有善琴者,專為貴人悅樂而日夜練習。 時也,琴師得新琴,琴身溫潤如玉,卻有幾道陳年舊痕,白玉有暇但不掩玉之華貴。 琴師十指纖潤,輕輕撫過琴身,琴音輕泄,如泣如訴。 琴師少見如此音色者,淡笑,繼而指腹下摁,琴弦反壓住琴師柔軟指腹,琴師輕攏琴身,另一手撥弄琴弦,弦音動聽,只是尾音輕顫,似有鈍澀。 這是一把幽雋好琴,此音只更添韻味,琴師自歡喜。 試琴稍罷,琴師著手奏樂。 或因自小在皇室中成人,琴師生而有天賦,胸中自有樂理,指尖撥弄幾番便能聽得番悅耳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