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地牢。 命令簡截,阿可領了便稱是,而后抬頭高聲讓抬轎的太監擺駕前往地牢。 打開。 阿可讓勞吏打開了牢門,而后為沈縱頤整理了下進門前就穿好的寬大黑袍,壓低聲音道:陛下,歸宥暴戾難訓,您諸般小心。 嗯。沈縱頤不咸不淡地頷首,退下罷。 是。 阿可擔憂地擰著手指離開。 不一會兒,地牢只剩下了沈縱頤和昏暗牢房里看不清身影的歸宥。 提步邁進牢門,灰暗無光的牢獄氣息濕重陰涼,與門外大好晴光形成鮮明對比。 宮人給歸宥安排的是地牢里最差的一間,她知曉此事也從未阻止。 前三次來此的記憶遠不如親眼所見來得深刻,沈縱頤眼神微動,轉而看向角落里曲腿而坐的高大人影。 她的到來似乎沒有引起他的注意,沒有怒火也沒有對峙,只有靜得詭異的沉默。 沈縱頤腳下一動,熟門熟路地走到缺腿斷腳的木桌旁點燃了只有拇指長短的白燭。 這蠟燭在半年前便是這般長短,桌上殘留著的也是半年前的燭淚了。 她沒有來的時候,歸宥都像今天這樣浸在黑暗里,活得像一條陰溝里的蛇。 蠟燭亮起豆大點的火焰,微弱地驅散了黑暗。 沈縱頤從燭火旁轉身,終于接著微光看清了歸宥的臉。 兩年已過,少年面龐再不見一點柔和,五官鋒銳、輪廓分明,一雙紫眸半闔著嵌在臉上,即便沒有完全睜開,卻也難以忽略其中寒光。 望著他平靜但暗潮涌動的眉眼,沈縱頤竟發覺這具被奪舍的凡人身體與魔尊歸宥愈發相似了。 許是因其中住的是魔尊本魂,而非分魂。 歸宥,朕來這已是第四回 了,你的條件想好了嗎? 沈縱頤冷淡詢問,遙遙站在遠處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顯得貴不可攀。 歸宥緩緩抬頭,紫眸望著一如既往神情睥睨的她,殷紅薄唇勾起一道冷嘲弧度,騙子。 沈縱頤蹙眉,兩年來四次,他次次只有這一個詞。 他這種心腸冷血之輩還會惦記她真假難辨的一句話不成。 淡淡嗤笑一聲,沈縱頤端著殘燭走向歸宥。 隨著她的靠近,他的目光愈發冷凝,緊緊盯著她,好似盯著即將落入陷阱的獵物。 二人距離縮短至咫尺之間,沈縱頤俯身,將燭火靠近歸宥那張俊美無暇的臉。 燭光在其臉上晃動,卻只能照亮半張臉頰,長睫灰影細密地落在眼瞼下,與暖黃的燭火交映,憑白襯出兩分艷麗。 他的視線冰冷又鋒銳,一刻不離地追著沈縱頤的目光,好像要靠眼神便能將其吞吃入腹似的。 這種目光可能嚇得住常人,但沈縱頤始終目光淺淡,平淡地回視著他。 他既不說話,沈縱頤繼而道:還不說?其實你可以求朕放了你。 一片寂靜。 沈縱頤自覺無趣,正要起身,卻在電光火石之間,歸宥抓住她的左臂,猛地把她拽了回去。 右手所持的燭臺受此波動,流動的蠟水一滴不剩地倒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蠟淚灼熱,滴落在皮膚上,很快將冷白的肌膚燙出深重的紅痕。 好似失去了痛覺,歸宥眉毛都沒皺一下,被燙的手同時也是用來箍住女子手臂的,整個過程穩如石盤地禁錮著她。 沈縱頤視線從歸宥手上滑過,緊接著不緩不慢地看向他的眼睛,沉聲道:求朕放了你? 歸宥紫眸陡然間泛起怒意,似被她語氣中的輕蔑給激怒,薄唇中吐出的字眼都帶著微微的顫音:你騙我你騙、說他們、惹你不高興。 她有說過嗎? 沈縱頤蹙眉,許是應付了他一句吧,她自己早已忘了,未成想他在意成這樣。 近距離望著歸宥,她才看清這人眼眸里泛著猩紅,因眸色獨特也只有仔細看才能看見。 他看起來被關得有些瘋魔了。 沈縱頤眉間陰翳更深了一層,歸宥,放開朕。 歸宥一動不動,異樣深冷地看著她的臉。 你要什么?沈縱頤丟掉蠟燭,燭臺滾落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里轉了一圈才消失。 兩人再次陷入黑暗。 失去目光較量,手臂上的觸感便尤其明顯起來。 沈縱頤感到歸宥握著她小臂的手掌寬大又灼熱,像是一團火隔著衣物壓在她手臂上。 她有些厭煩地擰眉:你武功盡被廢除,若再不松手,朕定叫你這只手也廢了。 那日見過沈縱頤答應了她的條件后,魔尊分魂的記憶便從歸宥腦海中消失了。 這是修真界的規則之一,無論仙魔分魂進入凡間渡劫,無論以何種方式成為凡人,從前修真界的記憶必會在一日后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