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哥哥沒丟掉我。沈縱頤立即反駁,話落低下頭,雙手用力地握著小鈴鐺,眉眼帶著幾分脆弱的平靜:他說他很快、很快就回來。 她的確不擔心歸宥一去不回。 事實上,喝了他如此大量的鮮血,她體內鬼力已達到了某種臨界狀態,再有幾日甚而幾個時辰,她確信就可以打敗鄔道升。 真是恐怖的修煉速度。 這具鬼身和她的廢靈根體質相比,簡直是兩個極端。 而在這般暴漲的鬼力加持下,她很輕易地便能察覺到木屋外的動靜,閉眼時,連鎮內景象都看得十分清楚。 沈縱頤現在的視野里,歸宥正向郊外小路上去,那座將整座鎮子罩起來的巨型邪陣于夜色中散發著淡淡血光。 不知歸宥去邪陣是作何緣故。 此時,孟照危自然比不上歸宥重要。 沈縱頤故作傷心面貌,將小鬼王驅逐出木屋。 孟照危癟嘴:你一個人待著干嘛? 你有名字嗎?她抬眼看他。 孟照危眉目開展,有如看到留下來的希望,即很殷勤地說:我叫孟照危! 沈縱頤微微一笑,你可以喚我已已。 好了,孟照危。她瓷白的臉轉瞬間繃出幾分嚴肅的情緒,我是需要休息的,你是男子,不能與我深夜待在同一間屋子,需要避嫌。 孟照危發愣:我從前從未聽說過這個規矩,這就是你們人的規矩嗎? 他如何有這般多的疑問。 像個永不滿足的孩子,對這四周問東問西。 沈縱頤蹙了瞬眉頭。 孟照危在幻境里的欲望是何?本性這樣愚鈍率真,當真可破境嗎? 但現下她無暇管及他們的死活。 因為她有了自己的破境之法。 行了,乖一點。沈縱頤按住他的脖子,他順從地低下頭,睜著眼溫順地看著她。 他仰著臉凝望她的黑眸,張口想說話,被她撫上來的拇指摁?。簢u。 我們打個賭,你一整晚不說話的話,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 孟照危登時雙眼放亮,忙不迭要答應,想起她的條件,慌亂伸手捂住嘴,圓溜溜的大眼望著她不住點頭。 嗯,好。沈縱頤低頭,笑眼彎彎:那你現在出去吧,在門口也好,去別的地方玩也行,就是不要進來哦。 也不要發出聲音,好嗎? 孟照??芍^是最容易哄騙的天才了。 沈縱頤注視著他輕手輕腳地躡了出門,貼心關好門的前一剎那,在門縫里對她展開個大大的笑容。 她便也回了個笑,等孟照危的身影消失后,笑意漸漸淡漠。 沈縱頤轉身查看起歸宥行蹤。 歸宥壓抑著沸騰的殺意,踉蹌地趕到了邪陣邊緣。 這陣貌只有鬼和道士才看得清,因對陣型十分熟悉的緣故,他徑直走向了陣眼。 陣眼是一棵耗不起眼的枯樹,枯樹底下焦土漆黑,片草不生。 他現在的狀況很差,強盛鬼力與脆弱鬼魂的拉扯令他每時每刻都在喪失理智的邊緣。 已已是他如此痛苦地活著的初衷,但亦然是他心境大起大落的源頭。 歸宥不堪重負地向前傾倒,在狼狽倒地前及時伸臂撐住了身體。 單膝跪著,寬闊肩背抻平背上紅衣,只在勁腰處掖進了褶皺。 姿勢雖處于弱勢,但這幅寬劍窄腰的背影,依舊能讓人從他繃緊的肌rou中感到無上的力量。 出。來。 歸宥忍著反噬之痛,對著虛茫夜色艱難吐出兩個字。 他周身有幾息是靜到連風都無聲的,直至枯樹干裂的樹枝咔擦斷了一截,細微聲響激起千層浪,巨陣發出轟隆聲響,在這鋪天蓋地的轟鳴里,一道破爛身影從陣后緩緩走出。 喚我何事? 來人輕飄飄撥開陣幕,瞥見歸宥繃緊身影,嗤笑了聲:才幾天啊,你就成這幅模樣了,嘖嘖,果然是小賊該有的報應。 歸宥撐膝抬頭,雙眼在極致的忍耐中迸滿血絲, 你讓我做的事我都做完了。我要帶她走。 唔破衣爛衫走上前來,居高臨下地乜著歸宥,骨感分明的下頜隱了一半在暗光中,他沉吟半晌,突然輕笑道:本來呢,我該讓你們這對苦命鴛鴦走的。 他瞇眼,茶色瞳仁像浸著毒汁的蜜,既危險又惑人:可是我才發覺她真的很討人喜歡。 朝鑒!歸宥瞳孔一縮,兀然直起腰,你膽敢肖想她?! 朝鑒漫不經心地朝一側走了兩步,輕松躲掉歸宥的攻擊,閑閑地加了句:因何不能,我既能保你受冥火而不死,亦能布下這邪陣,如何不能讓已已小姐也傾慕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