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木婉的手腕皮膚冰涼,估計是因為大量失血導致的體溫降低。卞景和忍著那種粘膩滑稠的觸感,輕輕地讓她松手。 木婉沒有什么力氣,恍惚中也就照辦了。 看到傷口的一瞬間,幾人倒抽一口涼氣。 一把小小的匕首,深深刺入木婉柔軟緊窄的腹部。匕首只剩下兩指寬的刀刃暴露在空氣中,從縱切面上,可以清晰地觀察到刀背上的血槽,這種致命的小玩意兒形成了鐵軌般的工形結構,邊緣的鋒利刀脊死死勾住滑膩柔韌的血紅皮rou,觸目驚心。 宗柏輕輕固定住那把匕首,眉頭皺得死緊: “兇手下手太狠了。刀脊在刺入人體后,會被局部痙攣的人體肌rou死死卡著,就像是鐵鉤勾住rou一樣。如果只是這樣倒還好,偏偏有血槽,這東西會讓血液暢通無阻地流出來……” 他頓住。 眾人都知道其中的未盡之意。 木婉流的血實在是太多了。 一個普通成年人總共也才四千毫升左右的血,木婉是個愛美的女孩子,體重控制得很好,不到一百斤,這個數據恐怕還要再降一降。 然而按照這個血糊了一地的現場看,她流的血已經是致死量了。 太多了。 白晝啪嘰一下坐在地上,軟著腿,聲音顫抖:“怎、怎么辦……把刀拔/出來嗎……” 他眼睛瞪大,無助地去看宗柏,垂落身邊的手死死扣住地上的一塊毛巾,渾身緊繃到幾乎要痙攣。 揚打斷了他。 這位美人到現在仍然保持著不悲不喜的態度,語調很是冷淡:“不行??催@個刺傷的深度,絕對已經傷到了內臟器官,在沒有可靠醫療條件的情況下直接拔刀,很可能導致大出血,死得更快?!?/br> 說著,揚起身去找了一塊看起來比較干凈的長布條,雪白的手直接抓住匕首,靈巧地把匕首固定在木婉的傷口處。 白晝不滿地抓住他的衣擺,卻又在他那雙冷漠美麗的紫眼睛的注視下訕訕地收回手。 他有些不服氣:“不是說血槽會一直放血嗎?你怎么還讓刀插著……” 揚并不理他,慢條斯理地在床單上擦拭手指,直到重新露出潔白如玉的手。身形端正,緊身的管家服勾勒出漂亮的身段。 那雙紫眼睛斜睨了白晝一眼,隨即毫不在意地打開窗戶,讓凌冽的風從那條小小的縫隙中灌進房間,把濃郁的血腥味沖刷干凈。 三分鐘后,他才關上窗,回到木婉身邊。 宗柏稍微解釋了幾句:“即使有血槽,刀身本身也能堵住受損臟器的缺損或是動靜脈的破損,出血情況比直接拔刀要好得多。 不過,木婉這個位置……” 卞景和接話:“位置在腹部上方,恐怕切中了肝脾這種實質性/器官?!?/br> 宗柏點頭。 木婉已經是回天乏力了。 她嗬嗬地呼吸著,沉悶的氣流每一次通過脆弱的支氣管、氣管、口咽部,都宣告著死神得意地竊取了一點鮮活的生機。 她失去了太多血,體內血容量不足,沒有足夠的血紅蛋白來搬運氧氣和二氧化碳,全身的細胞都逐漸在應激下破裂死亡,器官一個接一個停止工作。在沒有足夠醫療條件的情況下,這是一個不可逆轉的過程。 揚本來還想問話,然而木婉已經什么都聽不到了。她進入了一種類似于休克般的狀態,渾身輕微但高頻次地顫抖著,自主意識喪失到接近于無。 幾人只能沉默地守在她身邊。 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小時,這種無力的等待總是格外漫長。 不久,木婉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她的身體軟趴趴地癱在地上,像是一坨爛rou,卞景和一下子覺得她十分陌生,當生機從那張艷麗張揚的漂亮臉蛋上離開,剩下的只有刻骨的疲憊與蒼白,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了。 眾人沉默片刻。 白晝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撲上去抓住木婉的手臂,拼命搖晃著,黑色的眼睛里滿溢出淚水。 看起來實在像個失去信賴的倚靠的孩子。 “你哭什么呢?”揚突然真心實意地發問,“不是你殺了她嗎?” 白晝的動作怪異地頓住了。就像是有人在虛空中按下了暫停鍵,又或者是片場中導演打板結束,白晝直挺挺地定在原地,保持著手臂前伸、頭低垂、眼淚狂流的樣子。 那些大大的淚珠在白晝的臉頰上勾勒出彎彎曲曲的潮濕痕跡,最后掛在他的下巴上,凝聚成了大大的一滴,居然沒有掉落下來,使整個場景尷尬地如同一場黑色的喜劇性默劇。 良久,他才放下手臂,轉過身來,整個動作僵硬地宛如一個沒有上油護理的老型號劣質機器人。 對上了那雙冷酷的紫眼睛,白晝嘴巴開合幾下,原本想要為自己辯解的話語卻梗在了嗓子眼兒里,怎么也吐不出來。 他又呆愣愣地轉去看卞景和與宗柏,卻發現兩人的眼神都十分平靜,如死水一般毫無波瀾,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在最深,讓人無從窺探。 宗柏的眼神里甚至有一絲鄙夷和悵然。 他開口,聲音仍舊是顫抖的,帶著未竟的可憐哭腔: “你、你們都猜到了……?” 第55章 死亡列車 白晝神色怔忪,手腳忽然脫力,一下子徹底軟倒在物品凌亂的地面上,低垂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