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新婚 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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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那么愛她。 可是后來,他再?回去時,連見她一面都不被接受。再?后來,她入院、病重,也始終拒絕和他見面。 周述凜說抽身便抽身。在某種程度上,與她極像。 …… 掛斷電話后,周述凜微垂著眼,身上的冷意未散,沈彌看著他,眼底被刺痛到。她將那個碗拿開,伸出?雙手去環抱住他,輕輕趴在他的身上:“他會遺憾的?!?/br> 周述凜闔了下眼,斂去眸中冷意。懷里被填充滿,滿當的感覺驅散了那股寒意,叫他漸漸升溫。他輕彎了下唇,將懷中的人摟住,“什么?” 她將他拽回了人間。 “真心的愛慕,在為了名利而拋下后,怎么會無憾?!?/br> 她或許不懂愛情,可她也在試圖涉足。 他的唇角輕動?,低眸看著她的眸色漸深。 他看得出?,她特意在解掉他心中的執念與遺憾。 那些曾經只為他一人所背的過往,加入了她的足跡。 喉結輕滾,他嗓音嘶?。骸班??!?/br> 周述凜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臉頰、下頜,指尖觸感細嫩。 沈彌忽然想到什么,似有所覺地問?他:“你突然撤手,是為什么?” 他低眸看著她,俯身吻在她的唇角,“不要多?想?!?/br> “還未結束?!?/br> 沈彌暈暈蒙蒙,這人的話比她的深奧多?了,她還沒?來得及讀清楚,他的呼吸便已經氤氳在她頸窩里。周述凜轉走話題:“知不知道,你跟沈洄說的那句話,意味著什么?!?/br> 昨天沒?什么氣?力,精力也不足,今天他已然恢復了許多?。 沈彌當然知道。 她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她比任何一人都清楚自己那句話的意義。 “婚前我?們談的本就是各取所需。之前你伸手幫忙,這次沈家本就應該站在你身后?!?/br> 周述凜的手置放在她腰窩上,“只是這樣?” 沈彌些微一頓。 抬眸看他,于他深邃的眼眸之中,自己讓自己墜落下去。她的耳廓里清晰聽見自己的聲音,不經由大腦,只像是被蠱著說出?:“不止?!?/br> 他凝著她,“還有什么?!?/br> “周述凜,人心都是偏的,”這句話,她用二?十年讀懂,用二?十年說服自己接受,卻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采用,“我?也會有偏愛?!?/br> 他的眼睛里烙印著她的身影,烙印著她說偏愛自己的模樣。 他抬手撫了下她的眼底,微微笑了,輕聲問?說:“是因為這次事故嗎?” “不是?!彼?像感受到了他的惶惶,也知道誤會的后果,有幾分急切地澄清。忍住胸腔里涌起的酸澀,思考著措辭。須臾過后,盯著他的眼睛說:“周述凜,我?早就愛你。那日,即使你沒?有穿著睡袍下樓捉我?,我?也是一樣的答案。我?很想愛你,我?很想、跟你一起、淪為這世俗里的共犯?!?/br> 她一字一句,話語清晰。 “這次事故,只是叫我?驚醒,我?給你的太少?!彼鄣子行責?,抬起臉去吻他。她只是想著,她給的少,他擁有的更少,可他從未計較。她只是想……多?給他一點。 她堅定而又果決的答案,令他始料未及。 熾烈坦蕩。 他見證了她這一場盛大的愛意。 他在想。 他見過兩次圓月升起。 一次是在二?十四歲,一次是在,眼下。 他橫在她腰間的手收緊,吻著她,哄著她:“彌彌,昨天那句,再?說一遍?!?/br> 她試圖去揣測:“我?會陪著你?還是我?站你?” 他的嘴角凜然地抿著,低睨著她。 她逗夠了,終于笑起來。繼而道:“我?愛你?!?/br> 他總是如?同高臺明月,距離遙遠??蛇@次偶然揭開,他的背后卻不是什么別的風景,而是灘涂遍野。那些之前自然而然感覺到的距離好?像一下子就被擊碎。 他的眸光終于為其所驚動?,眼底波瀾乍涌。沈彌明顯感受到,他手上的動?作在加重。 單手輕而易舉地將她兩只手扣住,強硬地回應她的吻,接掌主動?權。 她于其中艱難喘氣?,偏過頭?去避開,“周述凜、要是今天傷口再?崩開……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見這里的護士一面?!?/br> 他低低逸出?聲笑,“怎么,難道昨天是你面對的?” 她明明躲得很快,是他一個人面不改色地應對護士先?是震驚、再?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從而閃躲的眼神。 沈彌咬住牙,手上卻也沒?客氣?,指尖很不經意地拉住了他的衣服,揪下領子,摸著他的胸肌,“就你跟我?在這,唔,是誰跟你做了什么還不是很明顯……后來我?又不是不用見她們……” 他的指腹慢條斯理?地捏著過分細膩的地方?,眼底含了笑:“嗯,說得對?!?/br> 他應是應了,但是沈彌覺得他不誠心。 周述凜輕磨著她唇瓣,微斂著眸,問?說:“寶寶是不是心疼我??!?/br> 她被蠱得沒?了思考,隨意點頭?。 他在她頸窩里埋下,嗓音低低:“那下回讓我?在里面多?待待……嗯?” 在哪里? 沈彌含糊地想了幾秒鐘,旋即難以置信地睜大眼,呼吸跟著斷了一拍。 他卻沒?有讓她反應,慢條斯理?地挑走她的注意力。 …… 周述凜氣?定神閑地在醫院養了幾天傷,不論外面世界平靜或是混亂,全都與他無關。 醫院這邊謝絕了所有來訪,電話也無法打進他的手機。 一開始馮余以為只是隨意的一個吩咐,直到后面才知道他這是多?有先?見之明。 周氏海外所有事務在他手中執掌多?年,早已成了離不開他的一隅,更遑論國內不少產業他也都滲透了進去。 坐鎮多?年,他是整個大型網狀結構里必不可缺的一個節點。不管是要走那條線,都得從這個節點上經過。周伏年坐在最頂端決策,如?果要不經過他而直接抵達,不是不行,但是要多?繞上更多?條線路。本就繁瑣的集團事宜,只會變得更加難以厘清。 他這么一撒手,首先?就是周伏年的工作量翻以數倍。 周亦衡這些年掌的事遠不及他多?,并非是他不要周亦衡就能直接接過去手的。 好?比是拔河,原先?兩方?旗鼓相當,水火不容??梢环?一撤手,另一方?反倒是措手不及地往后跌。 他撒手撒得氣?定神閑,周氏的人卻完全無法淡定。 馮余負責攔下了一波又一波要去找周述凜的人,對外只有一句話:那邊吩咐下來了——請勿打擾。 周氏再?亂,與他何干?事情再?多?,也不干他的事。 原先?他手下的方?塊現?在亂了一半。原不是他手下的方?塊,也被迫影響、被迫紊亂。 偌大的集團,不是周伏年一個人說了算。如?果他不能處理?得宜,底下意見加起來都能將天給掀翻。 周伏年接連加了好?幾天的班,早早到公司,披星戴月而歸。 他坐于最頂端多?年,下面小而細的那些事情早已不管,這回卻是又得他重新來著手。他只能穩住脾性,一一接下。 偏偏這幾日不知是突然加重工作強度還是什么原因,睡也睡不好?,夜里多?夢。 深夜忙完,他捏了捏鼻骨,在辦公室靜坐了會兒才起身回家。 秦雪早已睡下。 他放輕了動?作,在她旁邊躺下。 夜里四周闃靜,濃云遮擋了明月,月光很淡。 周伏年忽然見到了很多?年不見的人。 太過恍惚,以至于他不敢置信,確認了幾秒鐘后,才敢很輕聲地開口:“舒玉?” 他眼都不眨地看著眼前人,近乎不敢置信。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紅。 他已經多?久沒?有好?好?看過她了? 她生前,一直拒絕見他。 后來,他便是再?想見上一面都難了,謝舒玉根本拒絕入他的夢。 再?久下去,年輕時的很多?事情都要在記憶里斑駁了。 謝舒玉生前被病痛折磨過一段時間,有些消瘦。而他夢中的她,儼然是她健康時的模樣,和年輕時所差無幾。 她的面龐依然如?玉一般,精致雕琢,在一層淺淺的月光下瑩瑩透著玉色。 跟他不一樣——他已經步入老年。他想,在她眼里,他一定已經很老了。 周伏年原以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得到這雙眼。他的視線貪戀地停駐,竟是難以挪開。 謝舒玉輕嘆一口氣?。 “周伏年,你對不起所有人?!?/br> 輕飄飄一句話而已,卻重似千斤。 他喉間太哽,一時間難以發聲。 “你從來沒?有擔起過一個父親該擔的責任,你又憑什么還這樣對小凜?” 在兩個兒子的爭端中,他哪怕是中立呢? 他明明虧欠了周述凜那么多?年,可是在這至關重要的時候,他卻依然偏向了另一個兒子。 秦雪沒?有錯,周亦衡沒?有錯,他們都沒?有錯。 可是這場偏待會太過傷人心。 謝舒玉難免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