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倏地想起大半年前,也就是圣尊讓他挑選信物那夜子時開始,每晚夜里他便感覺有人分明緊隨在自己身邊,卻什么也看不見,一點一滴的游離都是那么真實,仿佛整個身體被人侵占。 最初還以為自己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春夢一夜無痕作罷,他在翌日起身時,發現床榻上的黏液讓他不寒而栗。而當對方多次夜襲時,他抗拒、排斥、掙扎,又在莫名激蕩中無比亢奮,連拒絕的勇氣都坦然失去,如同饞貓一般繳械。 “你究竟是誰?” 在對方喘息時,越秋河想拽住他,手掌卻陷進虛無,已經不知道問了他多少次,對方虛無縹緲的身體又仿佛細滑如泥鰍,越秋河喘息漸重卻什么也抓不住,一切是那么真實,遺留下來的紅痕令越秋河想逃。 又無處可逃!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由無到弱,又從微弱到越漸明顯,偏生就見不到真實的人! 此事晦澀難解,越秋河羞于啟齒沒向任何人說起過,時日長了,他憑著第六感臨摹出對方的模樣,可是那雙眼睛時而帶著攻擊性,時而溫柔至極,當時無比清晰,翌日醒來便模糊不清。 因為此事,他突然向外界公布自己早有一位賢妻,但不幸逝世,從那時候起他時常曬被褥,時常翻閱古籍查看如何抓幽靈、如何抓鬼靈,他背著人連洗馬桶的方法也試過了,對方卻依舊準時報到。 每當他曬被褥,琉璃劍宗的弟子見此便調侃他,定是他亡妻又來夢中尋他敘舊,弄得越秋河苦不堪言。 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是黃粱一夢?還是說從頭到尾他就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身體,直到恢復真身?越秋河深深的看著落夜白,心里說不出的復雜。 “難道我成了死神的練爐鼎?” 那股淡淡的天然暖香吸入后,越秋河不自覺朝暖流靠近,倦意沉重瞇眼睡過去,喃喃細語:“你究竟是誰?” 結界里,青竹屋舍一片寧靜。 睡飽醒來越秋河后脊黏著一層薄汗,他動了動身體驚愕發現褻褲上又是濕漉漉的粘稠,他猛地撐坐起身。 “??!” 動作過快,傷口被撕扯,越秋河穩了穩身體,發現系在手腕上的透明線條還在,只是另一端不見人影。 睡夢中分明感覺偶有傷口地疼痛,其余可能因為洛夜白身上的香氣,自己睡得都很踏實,褻褲都還好好的穿著,他不可能對自己做了什么,難道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這被窩里的事,讓年輕的越秋河在事后感覺自己無比惡心、羞恥,他極力掩飾內心的惶恐,佯裝若無其事,此刻才仔細湊近看清楚,屋里一切與他在白云間的布置簡直就是如出一轍的縮小版。 小仙女從床頭探出來,乖萌喊道:“越秋河?你在找我嗎?我們先說好君子不記過夜仇,何況你還睡了一天兩夜?!?/br> 還有些疼的傷口令越秋河不敢再過分大動作,感覺身體軟弱無力,他恰到好處的微笑:“好說,你先回答洛夜白人了?還有這里為何與我白云間一模一樣?” 小仙女其實沒有嘴,聲音大概從角里面發出來的,它的杏眼倒是很靈動 ,“這個你要問洛夜白,我回答你他出去了?!?/br> 微微移動身體,又步步追問:“去哪了?” 小仙女“咚咚”靠近越秋河:“補結界去了,他做了吃的給你放在廚房溫著,讓你起來洗漱后自己去食用,你要去殺他嗎?” 如今這副身體自保都困難,短時間是沒辦法殺他了,越秋河頹然,沒有回它話,眼底盡收熟悉的場景如同回到白云間,觸及往昔點點滴滴,心里頓時百般惆悵、酸澀。 圣尊道無竟死了,他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身上的傷痛可以很快恢復,失去至親的痛苦卻烙印在骨rou里,兒時的陰影模糊再現,越秋河如今只剩痛,還有復仇的狠戾。 身上的傷口開始結疤,猙獰可怕,越秋河原本就比其他男子更愛干凈,因為那個隱形人變得更加關注自身的潔凈,他冒著傷口撒鹽的危險依然將自己清洗了一遍,待他套上衣袍出來時,臉色慘白,雙唇卻透著艷色。 他喝著洛夜白給他做的香粥,在屋外看到虛空上補結界的洛夜白,他問一直尾隨自己的小仙女:“你與他是什么關系?” 它冷不丁回道:“我是他主人?!?/br> 越秋河喝進去的粥險些嗆出來,要不是因為粥太香他舍不得噴出來,生生躬腰給咽了回去,否則他一定全部噴在梅花角上,真想說它吹捧高大的人生也太不嚴謹,待他緩過來改口道:“你這個主人當得可真——豪氣?!?/br> 坐在屋外竹藤椅上煞是悠閑,越秋河望著虛空上頎長的白色身形發愣,此刻,他墨黑的長發披散,死神不是應該陰冷恐怖、一襲黑袍兇神惡煞嗎?如何看他左右不像死神,更像一位高風峻節的上神。 還有他那顆凡人的心。 指尖摩挲著紅線,越秋河暗道:他一直杵在虛空,確定是在補結界而不是在欣賞風景?此刻自己定是殺不了他了,但也不能任由他人擺布,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 “那個誰,你的東西還要不要?” 他似乎還沒有完全恢復,只是微微側首看下來,藍眸半斂,冰顏動人,他回首望著虛空中破爛的結界又盯了半響,才飄然落下。 他湛藍的眼眸讓越秋河看不透,里面不止邪性,清澈如湖水中似乎還有很深的秘密。他逐漸靠近,直勾勾地注視著越秋河,嘴角上揚掩飾不住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