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淵主正在浴室中。 他背對著嵇靈,肌rou線條起伏流暢,極長的黑發披散下來,在流水中收成一束,發尾的末端剛好搭在腰窩之上,以嵇靈這些天的網上沖浪成果,他敢肯定,如果他將這張背影拍下來發上小藍鳥,能收獲成百上千贊。 但吸引他視線的并非是淵主的腰窩或是更向下的什么東西,而是他的肩胛,在漆黑的夜色里,在他冷白的皮rou之上,赫然有一枚金色的印記。 盡管經過了玻璃的模糊,嵇靈還是一眼認出了上面的文字。 “扶?!?。 扶桑,既是神話里通天徹地的神樹,也是神樹之上那位執掌天下、睥睨眾生的神靈的尊名。 太古三尊之首,扶桑君。 淵主的背上是一枚扶桑印。 在一片昏暗之中,那枚印記依舊燦燦發光,灼如烈陽,似巖漿一般流淌鑲嵌在皮rou上。 它和嵇靈腕子上那個鬧著玩似的虞淵印一點也不一樣,這是一個完全態的,象征‘罪惡’和‘懲戒’的印記,是扶桑君對罪人的折磨和懲罰,光是看著,嵇靈就能想象它有多疼。 扶桑印是一個拘束印記,被烙下印記的罪人終身不得離開扶桑樹下,必須在神樹下時刻懺悔,祈求寬宥,不然印記燒灼皮膚,侵蝕骨rou,足以讓人疼得暈厥過去。 嵇靈看著,只覺得膽戰心驚。 這印記刻的那樣深,那樣疼,也難怪淵主恨死了扶桑君。 而淵主就那么靜靜站在浴室里,任由水流沖刷皮膚,連表情也沒變一下。 聽見響動,他微微側身,任由嵇靈打量,一雙眸子冷如寒潭:“看夠了嗎?” 嵇靈如夢初醒:“啊……我……” 他實在想不明白,淵主身上怎么會有扶桑印。 這種印記從來是上對下,君對臣,扶桑君統御萬物,卻獨獨管不了淵主,所謂“天生日月,地生虞淵”,淵主與扶桑君完全平階,實力相仿,戰力相當,兩人如果一對一比斗,沒人猜得到鹿死誰手。 這樣的淵主,怎么會被洛上扶桑印呢? 淵主攏上衣服,純棉的布料覆蓋過肩胛,赤金的印記隱藏在衣物之后,淵主漠然道:“看夠了,就滾出去?!?/br> 嵇靈后退一步,道:“我放完東西就走?!?/br> 他將披薩放到床頭柜上,終于想起了他是來干嘛的。 借著放東西的檔口,嵇靈順手抓走了一個光團,嘴上不停,念念有詞道:“尊上在封印住了那么久,想必餓了吧?人間百年來滄海桑田,弄出了不少有趣的吃食,我手中這個名叫‘披薩’,是西洋傳過來的東西,將榴蓮菠蘿等水果放入面包烤制,口感頗為奇特……” 嵇靈說著,裝模作樣地理了理披薩盒子,又眼疾手快地抓走了兩個光團。 他頂著淵主的死亡視線,面不改色地東拉西扯,好容易走到門口,發現對角漏了個光團沒撿,于是頓了頓,又祭出了自己的古琴。 嵇靈上前兩步:“尊上,您背后的扶桑印,應該很疼吧?” 他假裝不知道淵主已經皺起了眉頭,沖著光團走去:“這琴是扶桑樹枝所作,放在身邊,能緩解您背部扶桑印的疼痛,雖然鎮壓扶桑印的效果沒有真的扶桑母樹那么好,但多少有點效果……” 將古琴放在另一邊的床頭柜,嵇靈抓走了最后一個光團。 淵主耐心告罄:“現在,滾出去?!?/br> “……這就走?!憋`向來能屈能伸,他最后隱晦地掃視一周,沒有遺漏,干凈利落地起身跑路,揮一揮衣袖,不留一片云彩。 淵主蹙起眉頭。 他系上衣帶,從浴室中出來,左邊的床頭柜是名為榴蓮披薩的奇怪食物,散發令人厭惡的氣味,右邊則是古琴“太古遺音”,其上太陽真火灼灼華華,木制的琴身上暗金流轉。 比起那古怪的榴蓮,淵主更厭惡太陽真火。 他微微抬手,古琴從床頭柜上升起,淵主面無表情地打量了片刻,微微擺手,這把太古名琴哐地砸在了地面,直直撞在了房門上。 嵇靈剛好在門口。 他剛剛清點光團數量,發現他關門關得太快,不慎留了一個在門內,便微微打開門,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摸走光團,卻見一把古琴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翻滾兩下落了地。 正是他的本命法器太古遺音。 淵主手指微微一僵。 片刻后,他將手收入袖子,一動不動,居高臨下地看著門口的嵇靈,眸色淺淡,似乎在說:“就算這琴無比名貴,本尊摔便摔了,你能耐我何?” 嵇靈先是一愣,旋即客氣的后退半步:“您摔,您摔,您隨便摔,這玩意它摔不爛?!?/br> 扶桑木是天下最硬的木頭,火燒不斷水煮不爛,它確實摔不壞。 說著,嵇靈抓住了最后一個光團,看也沒看一眼地上可憐的太古遺音,他側身出了臥室,好好地關上了房門。 門閂咔吧一聲脆響,徹底合攏了。 第20章 立繪 嵇靈剛關上房門,便被一只手扣住了手腕。 白澤拉著他下到客廳,翻過嵇靈的腕子查看,問:“淵主把你怎么樣了?” 他其實是想問“淵主動手了嗎”“催動虞淵印了嗎?”“你現在疼不疼?”這些清清白白的問題,但嵇靈腦子一抽,莫名聯想到了“雌伏”“花樣”和“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