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嵇靈被擠在最后面,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看不見王老板的長相,卻能看見包廂內黑霧環繞,幾乎凝成了實質,如罩頂烏云一般,黑沉沉地壓下來,這些黑氣和傅楊眉心的陰晦互相吸引,糾纏在了一處。 嵇靈心道:“看著運道,不像是普通災禍,倒像是妖鬼作祟?!?/br> 災禍有很多種,走路上被雷劈,被花盆砸,屬于天災,和人起沖突被砍,屬于人禍,還有一種極為少見,便是妖鬼作祟。 前排被隊友堵的密密麻麻,嵇靈完全看不見王程軒的長相,更無法推斷他的命宮,他推了推前面人高馬大的傅楊:“隊長,讓我往前看一眼?!?/br> 傅楊的笑容微微凝固,站著沒動。 此時,前排的花襯衫終于發現嵇靈還沒打過招呼,推開人群將他提溜到前面,笑道:“王老板,這是我們隊里最小的,叫安錦?!?/br> 嵇靈頷首,算打過招呼。 花襯衫在他背上呼了一巴掌,壓低聲音,恨鐵不成鋼道:“你就這么打招呼的?笑???” 嵇靈扭頭,涼涼看過去。 花襯衫:“……” 嵇靈這一眼,讓好不容易松弛下來的花襯衫瞬間想起了下午那種脊背發涼的感覺,他連忙又將嵇靈推到一邊,改口道:“來來來,都坐下吧,人都到齊了?!?/br> 傅楊上前一步,率先在王程軒左側坐下,笑道:“既然我是隊長,我就坐您旁邊了?!?/br> 隨著他落座,傅楊眉心的黑線愈發深沉,兩股災禍之氣交織抖動,簡直像兩條有生命的活物。 嵇靈有心看得更清楚,他撥開隊友,在王程軒右側落座,徑直道:“那我便坐在這里?!?/br> 傅楊微頓,抬眼掃了嵇靈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 眾人紛紛落座,花襯衫招呼:“來,各位給王老板敬酒?!?/br> 王程軒擺手:“別全喝,留個不喝的開車,待會醉了送我回去?!?/br> 傅楊當即道:“這里我開車技術最好,我送老板回家吧?!?/br> 他殷勤地換了杯茶,和王程軒碰杯:“祝王老板福祿雙全,心想事成!” 嵇靈抬眼看王程軒,嘆氣。 ——唉,眉心隱晦,福壽兩空。 另一位隊友跟著站起來:“那我祝王老板蒸蒸日上,身體康泰!” 嵇靈嘆氣。 ——唉,斷眉壓眼,英年早逝。 花襯衫也敬酒:“王老板財源廣進,生意興??!” 嵇靈搖頭。 ——官祿內陷,家財散盡。 他不住搖頭,也不參合這些奉承的酒局,自顧自地夾菜,這酒店的菜式不錯,清淡適口,嵇靈便多吃了兩口,他看見餐桌對面有個大蝦,剛想站起來轉桌子,全場的空氣忽然死了一般的寧靜。 嵇靈往旁邊一看,王老板正定定地望著他。 隊友坐在遠處擠眉弄眼,瘋狂比口型:“小七,祝酒詞!說祝酒詞” 嵇靈恍然,酒桌敬過一輪了,現在正輪到他敬酒。 他慢吞吞端起酒,轉過身,濃重地不祥之氣恰巧從王老板的眉心溢出,張牙舞爪地撲過來。 嵇靈藏在袖子的左手一揮,將陰氣打回原地,它們重新在王老板頭頂聚集成厚重的一團,盤踞著不動了。 嵇靈眉頭微跳,無視了黑云壓頂的陰氣,違心地送上祝福。 “……王老板平安健康,萬事如意?!?/br> 第3章 懸吊的男人 花襯衫一巴掌拍在嵇靈背上,對王程軒陪笑:“對不起,這孩子不太會說話?!?/br> 平安健康當然是句好話,但一般是長輩祝福小輩,放在酒桌上用來祝福一位并不熟悉,且身價不菲的老板,就有些不太合適了。 嵇靈正在夾菜,一個不查,險些被花襯衫拍進酒杯里。 他揉了揉后背,不滿地看著花襯衫,正要坐起來,卻忽然一頓,眉頭微微皺起,端詳起酒杯來。 酒盞里還剩下半杯酒,清晰地倒影出嵇靈的模樣,在他的眉心,赫然也有一點黑印,與王老板頭頂的一模一樣,隱隱透露出不詳之氣。 嵇靈心道:“莫非我干預王程軒這件事,還會牽連到我嗎?” 能牽連到一位上古神靈,王程軒這是得罪了哪路仙神? 他將雙手藏在桌布底下,無聲結印。 赤金色的靈力流轉開來,酒桌上觥籌交錯,酒桌下術法翻涌,陣法悄然浮現,嵇靈默念:“我眉心黑印,是和王老板來源相同?” 他杯中的酒液悄然抖動,滾到桌邊,凝成一個‘否’。 “不是?”嵇靈皺眉:“這黑印來源何處?” 酒液繼續再次滾動,凝成:“仇家?!?/br> 嵇靈:“仇家?” 他滿頭霧水。 作為熱愛和平的神明,嵇靈沒事就在洞府打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認識的人都沒幾個,他能和誰結仇? 嵇靈:“哪位仇家?” 酒液無風自動,匯成完整的鏡面,鏡中一片漆黑,空無一物,唯有右下角閃爍著虛幻的光斑,嵇靈指尖金芒閃動,鏡子的視角微微轉換,旋即定格在一汪漆黑水潭的上方。 那里有一個被懸吊起來的男人。 他一身玄黑袍服,紫色暗紋密密麻麻排滿衣角,顯得邪異尊貴,單看衣服,他應當坐在高堂之上,垂眸俯視眾人,但現在他被牢牢綁縛在刑架之上,荊棘刺入他的雙臂,復雜的封印在他周身浮現,鐵鏈一般環繞著刑架,嵇靈略略估計,那些封印的強度足以鎖住上古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