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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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澈自嘲地笑了笑,“把心交到你身?上,才是最?大的錯誤,你這顆心尚且漂浮不定,又怎么能夠抓穩旁人的心。我一直在等?你長大,現在看來,倒像是一場笑話??!?/br> 蕭時善被一陣恐慌席卷,他總能輕易地抓住她的脆弱之處,她拉住他的衣袖,“你是在怨我么,是因為,是因為……” 李澈靜靜地看著她,“我不能說我毫不介意,但這不該成?為我們之間的一根刺??墒悄阍谝?,碰也不能碰,提也不能提,你舍棄過卞家一次,卻打算為了他們舍棄我兩次,我就活該被你辜負嗎?” 蕭時善眼?前一片模糊,心口撕扯得難受,沒有人活該被辜負,她更不該再拖累他,“都是我的錯,我以后不會再耽擱你了?!?/br> 李澈往后仰了仰頭,把她從身?上拉開,“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強扭的瓜不甜,以前是我強求了,與其這般糾纏不清,不如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祖父在世的時候便?說過人生在世須有壯士斷腕的勇氣,什么都想抓到手里,結果往往人財兩空,年?少氣盛時,偏不信邪,只覺得運籌得當,沒什么是得不到的,直到跌了跟頭才知道?人心是最?難得的?!?/br> 他站起身?,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你走吧,今后別再見面了?!?/br> 蕭時善怎么走出來的都忘了,她的眼?睛又酸又疼,頭腦暈眩,分辨不出方?向,腳踩在棉花上,魂魄好似從身?體?里分離了出來。 “姑娘?!毙⊙噍p喚了兩聲,見蕭時善像掉了魂一樣,便?立馬上前去扶她。 蕭時善渾渾噩噩地過了幾日,決定把李澈遠遠地拋在腦后,這輩子都不想再嘗試這種痛苦,她又不是沒跟他和離過,誰離了誰都照樣過。 蕭時善回?到了余滎,安慶侯府派來的人早已離去,日子歸于?了平靜。 龍家的平江木行陷入了困境,朝廷的份額壓下來,已是自身?難保,沒有精力再打壓梅家的木號。 蕭時善盼了好幾年?的輕松日子突然到來了,她手里有銀子,木號生意也有各大掌柜打理?,連以后的退路都有了保障,她卻依然忙個不停。 三個月沒看的賬本,只用了四五天就看了出來,隨后她去積云山的林場走了一遭,一直到八月中旬,蕭時善坐船去了錫華。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今年比往年來得早, 蕭時善在姨父姨母的墓碑前燒了些紙錢,左邊還?有一個墳墓,是孫伯給表哥立的衣冠冢。 蕭時善在衣冠冢前站了好?半晌, 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她轉頭看去,見到了提著籃子前來上墳的孫伯。 孫伯沒有理會蕭時善,像是沒瞧見她這個人,他把?籃子?放在地上,把?上墳用的祭品挨個拿了出來。 蕭時善站著沒動?, 片刻后開口說道:“孫伯, 我想見見表哥?!?/br> 孫伯繼續擺放東西,“人都沒了,上哪兒見去?!?/br> “我知道?表哥尚在人世?!币谈敢棠傅哪贡岸加袩埖暮圹E,表哥的衣冠冢前卻是干干凈凈,蕭時善每年來一次, 以前沒有留心,此時再瞧,才發現了許多往日不曾注意的細節。 孫伯頓了頓, 疊著黃紙道?:“還?有什么?好?見的,姑娘要是還?記著當?年老?爺和夫人對你的看顧之情, 就?什么?都別?問了, 那些人我們得罪不起,公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能保住性命就?是老?天保佑了?!?/br> 孫伯說到最后長嘆了口?氣, 整個人瞬間?蒼老?了不少。 雖然孫伯不肯開口?, 但蕭時善還?是在興福寺見到了卞璟元,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 她便沒有再往前走一步。 她幾乎沒有認出那個形容枯槁,眼神呆滯的男子?是表哥,蕭時善捂住嘴,往樹后躲了起來,心下一陣心酸,突然明白孫伯為何不讓她見表哥,這是一個再也經不起任何摧殘打擊的男人,如同一具行尸走rou,連生存的意義都已經找尋不到。 姨父姨母的離世,固然讓蕭時善感到悲傷痛苦,但真正遭受打擊的人還?是表哥,她也曾怨過?他,何必去求什么?功名,因著一時激憤,將一家人拖進了深淵,當?真值得么?,可?見到表哥這般模樣,又能怨得了他什么?,要怪也只能怪世道?黑暗,容不得好?人出頭。 蕭時善靠在樹后,抹了抹淚,不管怎么?說,只要人活著就?好?,活著就?有盼頭。 蕭時善是跟著孫伯偷偷來的,走得時候也沒打算驚動?任何人。 在下山的路上,碰到個正要上山的路人,那人忽然停住了腳步,“三少奶奶?” 聽到這個稱呼,蕭時善滿腹驚疑,她抬眼看去,只覺此人有些眼熟,注意到對方身上的藥箱,她腦子?里?靈光一閃,“您是于大夫?” 京師的回春堂之所以名頭叫得響,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有個醫術高明的于大夫坐堂,能請到于大夫過?府診脈,是件極有臉面的事。 當?初蕭時善身上起了紅疹子?,便是于大夫給她開的藥,后來她又去過?回春堂一次,聽里?面的學徒說于大夫已經離開京師,四處行醫去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 于大夫笑了笑,他對蕭時善的印象非常深刻,才會在多年后,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三少奶奶是來見人的吧?!?/br> 蕭時善心下詫異,于大夫這話倒好?像知道?她來此地是所為何事。 于大夫沒有注意到蕭時善的神色,自顧自地說道?:“三公子?可?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往年四處云游,如今倒好?,在錫華一待就?待了三年,好?在人已經醒了,過?些時日,我也可?以卸掉身上的擔子?了?!?/br> 顯然于大夫還?不知道?她和李澈已經和離的事,但他這話里?的意思,蕭時善越聽越糊涂,不由得問道?:“他出了什么?難題?” “三公子?請我來救治一個人,當?時那位卞公子?已是奄奄一息,多虧興福寺的住持施救及時,才吊住一口?氣。我見到人時,便知道?這人是留不住了,本身傷勢就?重,又沒有求生意志,便是華佗在世也是束手無?策。跟閻王爺搶人,可?不就?是天大的難題,但既然應承下來,我也只好?竭盡全力?!?/br> 于大夫說起來頗為感慨,其中耗費的心力自是不必多提,光是那些灌進去的湯藥都是筆驚人的數目,最后能把?人救回來,當?真是不容易,只是身病好?醫,心病難治。 “你是說李澈請你來救治的人是表哥?”蕭時善心緒起伏,雙手絞在一起。 于大夫驚訝地道?:“三少奶奶不知道??” 蕭時善哪里?知道?,她略一思索,追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他什么?時候去請您的?” “三年前的事了,大概是在冬月底,那年京里?遭了水災,入冬之后,又是天寒地凍的,好?些年沒那么?冷過?了,三公子?去的時候正趕上一場風雪……” 于大夫的聲音漸漸消散,蕭時善不斷地回想著那年冬月的事情,從玄都觀回來,她便大病了一場,之后她跟隨季夫人去了凈慈庵,回府那日是李澈來接的她們,原來在那些時日,他竟是在為表哥的事情奔波。 在馬車里?她就?發覺他身上發燙,應是感染了風寒,那時她只顧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不僅沒有絲毫關切,還?對他多有猜疑,哪怕是回到府里?,她也沒去看過?他一次,懊悔的情緒幾乎要把?蕭時善淹沒,她都做了些什么?。 太陽緩緩落下了山,林間?的鳥從暮色下飛過?,歸入了巢xue,秋意漸濃,樹葉染上了枯黃,夜間?的涼意悄然無?聲地襲來,蕭時善渾身打個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從山道?間?望過?去,心里?空空蕩蕩的,她還?能去哪兒? 她終于離開了侯府,終于有了自己的宅院,常嬤嬤還?有微云疏雨都會在梅府等她回去,她還?有一大片林場,一輩子?都吃喝不愁的銀子?,可?這一點用都沒有,什么?東西都填不滿此刻的空寂。 蕭時善焦灼不安,被一陣恐懼攝住,陡然發現連銀子?都不管用了,再多的銀子?也無?法?讓她得到一絲一毫的安慰,這令她越發驚恐,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什么?。 四野寂靜無?聲,偶爾傳出窸窣聲響,蕭時善看著下山的路,加快步伐走了下去,清涼的風拂過?臉龐,身側的樹影不斷后移,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扭曲模糊,她從侯府跑出來的那日似乎也是這般彷徨無?措,可?她知道?自己在追趕什么?,即使最后沒有趕上卞家的馬車,她也很快振作了起來,并且斗志昂揚,但這次不一樣,她整顆心都跟掏空了似的。 蕭時善突然想起李澈曾問過?她好?幾次的話,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她那時回答是銀子?,可?這并不是她心里?的答案,因為連她也說不出來,但在某些時刻,她卻覺得在李澈身上找到過?,只不過?又被她給弄丟了。 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對她的好?,又在心里?否定他的付出,蕭時善都覺得自個兒忒不地道?,想到李澈最后說的那句話,心里?又是一陣失落,即使當?初和離,他也沒說過?那樣的話,可?見是下了狠心要擺脫她。 走到山腳,在登上馬車前,蕭時善回頭望了一眼,除了郁郁蔥蔥的樹林,什么?也看不見,腦海里?不斷回想著于大夫的話,她突然心跳加快,仿佛又抓到了某種可?能。 她真是太笨了,為什么?從來沒想過?他要什么?,蕭時善一想到她跟李澈說的那些話,就?想狠狠地敲自己的腦袋,完全就?是驢唇不對馬嘴嘛,天知道?他是怎么?忍受她的。 “姑娘?”小燕滿眼疑惑,姑娘下山時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色,怎么?一會兒就?變了副模樣,眼里?好?像有了不一樣的神彩。 比起李澈,臉面算得了什么?,這個念頭令蕭時善有些難為情,但又給她注入了新的力量,“回去,我們回去!” “回哪兒啊,姑娘?!毙⊙喾鲋宪?。 “回遠寧府!”蕭時善回答得分外明確。 小燕聽得目瞪口?呆,不是剛回來么?。 蕭時善不管旁人怎么?想,只希望李澈別?不見她,心里?已然打定主意,就?算他閉門不見,她也賴著不走了。 從錫華到遠寧府,差不多小半個月的路程,蕭時善夜里?睡不著覺,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然而她所乘坐的那艘客船,在進入遠寧府境內時,遭到了義軍劫掠,點著火的箭矢雨點般射下來,一伙流竄的義軍搶了好?幾艘商船,燒的燒,搶的搶,江面燃起一片火海。 張亨在水下找尋多次,從水里?撈起了小燕,立馬問道?:“姑娘在哪兒?” 小燕咳出了幾口?水,稍稍恢復清醒,看了看周遭,嚇哭了出來,“姑娘,姑娘……” 船上四處起火,小燕跟著姑娘跳下了船,剛開始還?拉著姑娘的手,后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張亨心急如焚,錘了下拳頭,跳進水里?四下找尋,直到天黑也沒找到蕭時善的身影。 這會兒天都黑了,賈六阿彌陀佛了半晌,什么?用都沒有,他忍不住道?:“姑娘不會是……” 張亨一雙虎目瞪過?去,賈六閉上了嘴,心里?依然認為姑娘怕是兇多吉少了,一想到這兒,也是悶著頭,抹了把?淚。 天黑之后,水下漆黑一片,想要尋人更是難上加難,張亨筋疲力竭,連夜趕去了知府衙門。 六安聽到前面傳來的消息,先是一驚,而后急忙進去稟報。 李澈鋒利清冷的視線壓下來,心里?一沉,嚯地站起身,疾步往外走去,“讓柏巖帶上一隊水性好?的護衛,去府外等候,把?張亨叫來帶路?!?/br> “主子?你的傷……”六安的話說了半截,就?見人已經沒影了,他也不敢耽誤,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大夫說要好?生休養,偏又趕上這事兒,要是傷口?裂開該如何是好?,六安心道?一碰上三少奶奶的事,他們公子?就?沒點好?,也不知道?是誰欠誰的。 一隊人在水下找尋了兩天,仍是一無?所獲。 “大人快救救姑娘啊,這水這么?深,我們姑娘怎么?辦???”小燕哭得泣不成聲。 李澈攥著馬鞭,手背犯起青筋,望著寬闊水面,忽地扯過?韁繩,翻身上馬,沿著河道?疾馳而去。 六安剜了小燕一眼,這丫頭也太沒眼力見兒,連話都不會說,非要逼死主子?才甘心么?,這兩日主子?沒日沒夜的,眼睛都沒闔上過?,她是眼瞎么??! 他幾次想勸主子?去休息一下,但看到主子?臉上的神情,又什么?話都沒說出來,每當?從水里?打撈起尸身,他都不敢去看主子?的臉色,好?在里?面沒有三少奶奶。 六安目光一掃,看到地上有幾滴血跡,真是要了命了,他趕忙騎馬追趕上去,老?天爺保佑,千萬要讓三少奶奶平安無?事。 第一百二十章 身?下輕輕晃動, 蕭時善睜開眼睛,看到?了頭頂的船篷,耳邊還有船槳劃動的聲音。 緊接著響起一串腳步聲, 一個年輕的圓臉婦人驚喜地看過來?,“夫人你?醒了?” 蕭時善張了張嘴,嗓子干澀到?說不?出話,那婦人立馬倒了杯水送到?她的嘴邊。 飲下水后,蕭時善看向眼前的女子,“你?是?” “我是春妮啊, 夫人不?記得?我了嗎?你?和公?子在我們家住過的?!贝耗菪θ轁M面地說道。 這么一說, 蕭時善就記起來?了,她頗感意外,看著春妮問道:“你?怎么會來?這邊?”她記得?春妮家是在滄陰那邊。 春妮端來?一碗米湯給蕭時善,把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卻原來?春妮已經嫁人,這次和丈夫來?遠寧府是為了把公?公?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 那日義軍燒搶商船,他們乘坐的小船遠遠地綴在后頭,沒有遭到?義軍搶劫, 卻意外救起了落水的蕭時善。 “此地是何處?”蕭時善問道。 春妮回?道:“離著藤水很近了,那日碰上一伙義軍, 后面的船只都調了頭, 沒人敢往前走?!?/br> 藤水離著遠寧府又遠了,蕭時善有點著急,身?子一動, 右腳便是一陣疼痛。 “夫人你?的腳傷著了, 得?多養幾日才?能動?!贝耗菽贸鍪峙两o她擦汗,“夫人別急, 你?要去哪兒,我們把你?送過去就是了?!?/br> “我要去遠寧府?!笔挄r善垂下眼眸,前面通不?了船,不?知?道小燕和張亨他們如何了。 春妮說道:“我們剛好順路,從藤水這邊繞過去就到?了,只是要多趕幾日路?!?/br> 蕭時善想了一下,取下腕間的玉鐲放到?春妮手里,“這個你?拿著,把我送到?知?府衙門,我會另有重?謝?!?/br> “使不?得?,使不?得??!贝耗菀粋€勁兒推拒,“夫人之前給我的金釵已經幫了大?忙了,這些都是應該做的?!?/br> 當初在春妮家借住,李澈已經給了銀錢,但這些銀兩到?不?了春妮手里,反而是蕭時善隨手給出去的金釵,結結實?實?地幫了大?忙,光是上面鑲嵌的那顆東珠就值不?少銀子。 “前些年不?好過,多虧有了那筆銀子,才?把日子過了起來?,等我們手頭寬裕了,我再把那金釵贖回?來??!贝耗菡勂饋?滿臉笑意。 蕭時善當初是嫌那金釵晦氣,才?隨手舍了出去,哪里想到?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竟好似幫了別人天大?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