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栗子樹旁挨著長了棵枇杷樹,鄒遠爬在樹上,一個一個的往地下丟那紫皮胖子,應道: “約莫快了,山中的地形也摸的差不多了,下次再進山來就要動員寨民們擇地開荒了。朝廷這次推行新政下了功夫,聽大人說誰家開出來的地就算誰家的,這可是天大的好處。到時候就需要咱們這些精通官苗雙話的人,多多在山里給寨民們宣講,這新政就沒有推行不下去的?!?/br> 苗疆的山林地皮以前是巴氏土司的,山中的林稅、田里的田稅、河中的魚稅都是交給地方土司的。 寨民只按人丁只留下口糧,剩下的都交到乾州的宣慰司去的,然后再上交部分朝貢。后來因為巴氏壓迫得太厲害,苗人受不了了,又逢土司內亂,便是干脆一口氣造反了。 朝廷抓住這個機會,趁機收復乾州。苗疆遂納入大昭版圖中,在此設置流官管理地方事務。但朝廷的流官管的并不比土司好,各個山寨立起了山頭,多了幾分匪氣。 開荒的事銀鈴聽陸清河說過,朝廷特許開出的地歸寨民所有。這在中原,只有在開國高祖皇帝時候,止兵戈,天下休養生息的時候才會有。但時歲一久后,當初分給老百姓的田又都到了豪強手中去了。 小姑娘聽著鄒遠的話,彎腰撿起地下的八月炸,頗為感慨道: “鄒大哥,你們的皇帝怪事厲害的。旁的皇帝都沒有這份心思搭理苗疆,只他一心想要收復,還在這里推行新政。算算從啟德二年至于大昭,苗疆都丟了三百年了?!?/br> 鄒遠:“丟的再久都是要回來的,以后啊苗疆只會越來越好,朝廷也會越來好?!?/br> 扔下最后一只瓜,樹梢的人麻溜的下樹。背著滿滿的一兜山貨下山去,走到水田邊時,繪制山中地圖的陸清河已經不在了。猜想他該是先一步回寨子中去了,銀鈴和鄒遠拿著八月炸,邊走邊吃慢悠悠的晃蕩回去。 山中可真是沒什么事可以做了,早上往山林中走一圈繪制地形圖,不到中午就能回來。午后差役都在石家小院里核對賬目,謄寫魚鱗冊和黃冊。這原本是該回衙門做的事,現下在山中已經快要校對完了。 倆人回來,眾差役就圍上來湊熱鬧,分食簍子中的野果,吃個新鮮。 但陸清河不在,不離身的皮裘放在堂屋的竹椅上。銀鈴揣著兩只八月炸找去,石家老太笑著告訴她。 “適才出去了,看著像是往后山去了,二姑娘有事尋找你們家大人?他一個人管著你們這么一大幫人,事不少,我看他這兩天像是有些不舒服的樣子,時常披著大裘衣坐在太陽底下?!?/br> “阿嬤,我去看看他。這是我剛才在山里摘的八月炸,您嘗嘗?!?/br> 將瓜塞給老人,小姑娘就晃蕩了出去。石家就在后山山腳,鉆進山里尋了一圈也沒見到人。正是往回走,山腳的牛欄中響起悉悉索索的動靜,一道身影從里閃閃出,迅速沒入林子中。 輕功一流鉆進山中,銀鈴幾乎是拔腿就追,但是人已經消失了。像是她晃眼看錯了一樣,想想竟不知真假。 “別……別過來!” 牛欄中,陸清河的驚叫聲響起。木棍聲咚咚的敲著,胡亂驅趕著沖過來的龐然大物。叫那哼著熱氣的老牛一角頂在半空中,他憋不住終于大喊大叫了起來。 “銀…銀鈴,救命!牛....牛頂人了,啊……” 他又很沒有骨氣的大聲呼救了,上次這么怕死還是叫老鄉給他開瓢的時候。 只是牛欄外后的姑娘根本沒出聲,他倒是喊的奇準,像是早就知道她在外面一樣。 銀鈴間喊叫聲,立即本來。只見弱不禁風的人被老牛頂在半空中,面色痛苦難堪,手腳上下揮舞。老牛頂的更用力,死死的把人頂在牛欄上。 陸清河感覺自己的內臟都要被頂出血了,險些斷氣。 好在銀鈴及時趕了過來,抄起一旁的扁擔狠狠的向牛屁股揮去。幾扁擔下去,老牛吃痛,才躲了一旁哼唧哼唧的甩尾巴。 被拽出牛欄,陸清河頭暈目眩,在門外石板上摔了個狗吃屎。 銀鈴瞧著他狼狽的模樣,好奇問道:“大人,您跑牛欄里干什么?” “我……” 陸清河面色窘迫,繃緊了神經,沒想好糊弄她的話。 銀鈴卻是急道:“大人,剛才從牛欄里出去了一個人,您看見了嗎?” 陸清河:“我沒看見?!?/br> 他索性往地下一趟,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謊稱來看牛欄的小牛犢的。 銀鈴一下臉色卻是變得更加的難看,伸手把人拉起來,憂心道: “大人,我們下山去吧。我們出來很久的,何大哥一個人在城里,也不知道怎樣了?!?/br> 那人影的身手,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師兄。只是看得不真切,穿的衣服有些像朝廷里的官服,卻又不是衙門差役那樣的。 “好,回去吧?!?/br> 陸清河淡淡道,借著她的力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回去。 倘若放在半盞茶前,他還能心情暢快的告訴這個姑娘,何玉被接回京城去了,而現實是他現在乾州城里快死了。 他們又開始新一輪的博弈了,平心而論,陸清河當真是怕他斷掉的那雙腿的。 知曉拖了半個月何玉還在乾州,心情十分的不痛快。借著被牛頂了之后,臉色黑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