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終是在他快要把鈴舌搖斷時,呼出著粗氣的元寶走到他的跟前。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陸清河的臉,如鋼針一般的胡須仿佛下一刻就能戳穿脆弱的肌膚。 它還伸出濕潤的舌頭,一下一下舔著陸清河。起初只是舔臉,后面跟著迷一樣添他的衣服,腦袋一拱,直徑將人撲到在地,做勢像要吃了他一樣。嚇得身后退到城門口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元寶,干什么,停下!” 陸清河一面搖鈴,一面躲。一身冷汗折騰成熱汗,鉆到元寶脖子下,伸手抓住上面的竹筒,猛力拽了數下。系活扣的繩子就被拽了下來,再側身一番從虎身下滾出。 爬起來往城門口狂奔,元寶顛顛的還是蹬腿追。又像是在故意放水一樣,明明有往前一撲就能撲到逃跑的人。卻還是傻乎乎的跑,尾巴悠哉的左右擺動,噗噗的發出鼻息。 城門的人見猛虎追來,一齊涌進城里。城樓上已經搭好弓箭的士兵,只能光看著不敢動,提心吊膽的看著被老虎追進城來的人。 “收起箭,不要傷它!” 陸清河抬頭看了眼城墻上的人,連忙將自己的外袍脫下扔在地上,幾步狂奔進城洞中關上城門。 門外元寶得了件衣裳歡喜的在地下打滾,拱起好大一陣塵土,樂的沒邊。 城洞口里面,有人扒在門口好奇的問道: “陸大人,這虎怎么不咬您?” 看他的面上只是沾了些黏糊糊的唾液,衣服滾了些灰塵,別的什么事都沒有。 “這是矮寨銀鈴姑娘的老虎,不咬人的,是來給我們送信的?!?/br> 陸清河狼狽的用袖子擦臉,嗅了嗅上臭烘烘的口水,嫌惡的皺起眉頭。 這才反應過來銀鈴說的老虎糞便是什么意思,香囊里裝的是雌虎的糞便,可以引誘發情期的雄虎。 回乾州那天,那只臭香囊將他們一行人都腌入味了。今日他恰好又是穿著那天夾在官袍下的便衣,大抵是沒洗干凈上面的氣味,叫元寶聞了出來,將他當成雌虎了。 想想怪是尷尬,陸清河面色頗為窘迫。簡單收拾完了狼狽后,將手鈴遞給一旁的石雷。拆開還是青綠油亮的竹同,里面只用紙箋寫了寥寥五字——狗急跳墻了。 算下時日,苗人的舉報信送去揚安府還不過四五日,平羅礦場就有新動靜了。 “石雷,馬上召集差役準備趕去平羅。另外用顧將軍的調令,借兩百名乾州守將一起?!?/br> “是!” 陸清河率先負手往城中去,石雷緊隨在后。圍觀的百姓一聽要調兵了,暗道乾州又要起戰火了。心下一緊,見過將軍的打仗的,沒見過縣太爺打仗的,不禁捏了把冷汗。 伏末,日頭愈發的毒辣。人藏在樹林中還是抵擋不住熱浪的襲擊,羊皮水壺咕嘟咕嘟地響著,不多時半壺水就下去了。 斗笠下的小臉曬得通紅,將水壺扔進背簍中。底下墊著已經干巴了的饅頭,硬邦邦的。吃在嘴里直噎嗓子,用水噎都噎不下去。 身后的草叢悉悉索索的響了一陣,有只手遞了兩個毛茸茸繩梨過來。還是硬的,并未熟透。 銀鈴回頭接過,扣了皮就往嘴里塞,頓時被酸皺了小臉,但沒吃的,也還是強咽了咽下去。 “何大隔,他們礦石運哪兒去了?” 何玉鉆進一旁的樹蔭下,視野頗好,一眼就能看見對面礦山忙碌的身影。 “運到田水灣去埋在泥里了,忙活了一夜,這會兒已經完事了。放了水進去,今早就田水澄清,就看不出什么端倪了?!?/br> 銀鈴啃著酸澀的繩梨,哼唧道:“他們怎么有這等聰明,就是不干好事呢?!?/br> 說話間對面礦山的人已經陸陸續續撤出了礦洞,離著兩人并不遠,側耳就聽到了說話聲。 “這些人,趙將軍的意思是讓世子爺先帶回山里看押。風頭一過,再給咱們送過來?!?/br> 黑色帷帽下的人,抱著雙臂,不屑道: “就為了這么點事叫我過來,依照我的意思殺了了事。將來要,我們再給你們送來便是。只要你們將軍能成事,這樣子的牛馬,我巴氏要多少有多少?!?/br> 說話聲音有些耳熟,做的也是苗人打扮,銀鈴精神一震眼睛就被吸引了過去。 何玉看著那苗人沒說話,昨天夜里他就見過了,是失蹤已久的巴東。將礦石藏到水田里的注意也是他出的,但何玉一直沒提這事。想著等銀鈴自己發現巴東,比說什么都好。 礦洞口守將為難道:“殺是簡單,倒是尸體藏哪兒去。不若把人趕到礦洞里面去,炸了洞一起埋里面得了?!?/br> 一幫子莽夫!巴東心下冷嗤,十分得瞧不起這些酒囊飯袋。 “下面不是有個狗牙洞嗎,把人弄那里去,然后殺了。用苗箭做成苗人自相殘殺,即便有人發現了也沒關系。你埋炸了礦洞埋進去,怎么解釋這封了十多年的礦山,出現礦工的事。就算是說成礦盜,乾州有陸清河,他豈會不查這些人的來歷。要不干脆些,殺了一把火燒了干凈?!?/br> “是是,世子所言有理?!?/br> 守將和監工胖子連連點頭,招呼著士兵把礦洞里拉出來的礦工趕下山。不稍片刻,轟隆一聲,塵土彌漫,白煙四起。山巒又往下塌上一半,亂石滾落下來掩蓋住里面的礦洞。 那些礦工多以苗人為主,木然的走下山,還不知曉危險的來臨。只有唯一一個斜領衣襟的漢子,大聲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