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銀鈴一愣,像是當初聽見師兄突然說要履行婚約娶自己一樣冷靜。面頰上沒有女兒家的羞赧,只是有些尷尬。 是想到和從小青梅竹馬的師兄成了親以后,要鉆同一個被窩里的尷尬。是何玉喜歡自己,是不是以后要在陸清河面前同他親近的不自在。 “何大哥,你喜歡我什么?我也沒什么好喜歡的,我師父老是說我像山間的野猴子一樣,毛毛躁躁性子又不好?!?/br> 何玉輕嘆了口氣,失笑道:“不知道,只是很喜歡看著你,想要對你好。沒有銀子也想要對你好的那種?!?/br> “可是.....” 沒有銀子也要對自己好。 銀鈴皺了皺眉毛,感覺自己像只蝸牛一樣突然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可是,何大哥,我好像并不喜歡你?!?/br> 但其實她又根本不討厭他的,小姑娘著急解釋道: “我不是說討厭你,就是你人也挺好的,和你還有陸大人在一起,我都感覺挺開心的。只是你不用那么破費,你只是個侍衛又沒有什么積蓄,錢怎么都能給我花了?!?/br> 何玉心下一陣苦澀,“可是我就想要對你好,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家世不配喜歡你?只有我家大人那樣侯府的世子才可以嗎?” “不是,何大哥,這種事哪兒有什么家世身份配不配的。我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我只是沒有你對我的那種感覺,你知道嗎?” 銀鈴頭一次覺得何玉比陸清河還難纏,解釋得口干舌燥,忍不住想要喝水。卻也只是抿了抿唇,等著那頭倔驢自己繞過彎來。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銀鈴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系。以后,以后的事誰說得準。從今天開始你就留在衙門,以后我們還有很多朝夕相處的日子。你并不需要著急喜歡我,你慢慢來,只是不要阻止我對你好好嗎?” 何玉察覺到小姑娘總是不自覺抿嘴吞咽的細小動作,伸手將桌子上杯子端了過來。 “我知道這些東西讓你覺得沉重,其實我也當真沒有什么銀子,以后我再也不做了好不好?” 銀鈴抬眼,眸子一亮,“這可是你說的,以后不要亂花錢了。你就是個小侍衛,又不是像陸大人那樣家財萬貫,自己要知道攢些銀子?!?/br> “......好?!?/br> 何玉眼尾一垂,聲音像是悶在罐子中翁聲翁氣的。想到了自己為救陸清河的父親——陸重松死去的父親。 一樣半生征戰在沙場,為朝廷交血稅的人。有的高官厚祿,恩蔭子孫;有的長眠地下,黃沙掩骨。有時候他總在想,倘若父親沒死,何家如今又會怎樣??墒朗聼o償,卻沒有如果。 已過午時,屋外日頭正烈,知了藏在院子中的老松枝上熱鳴。燥熱的天,衙門的雜役都鉆去躲涼了,叫整個衙門后堂生出一種又熱鬧又寂寥之感。 何玉出來時候提著空空的食盒,屋子里的人吃飽了抵不住困意歇了午覺。掩門轉身,抬眼就能看見坐在小灶房前的陸清河,背對著他正抱著那鍋放涼的粥一個人在吃。 不知道是否聽見何玉走出來的聲音,埋著頭并未轉身過來。何玉也不打招呼行禮,只是在走廊下站了會兒,想起小時候因為偷偷喂他的狐貍被打的事。 心下生出一陣唏噓,當年那小公子真的長大了,似乎也改了很多不好的習性。在陸家老夫人嚴厲的教導下成了一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模樣。連情緒都隱藏得很深,但又時不時又會暴露出那掩飾在美好幻想之下的惡劣。 其實何玉是希望陸清河剛才那一下摔了鍋離開,亦或沖進來大發雷霆。但竟是什么也不做,默聲離開自己悶頭吃掉那鍋粥。 屋子里的那個姑娘很像當年的那只狐貍,他和陸清河是生出了一樣的感覺的。只是當年狐貍被他剝皮了,想想還是有些難過和后悔。 天黑再應約帶著乾州芝麻圓子和柳記腌黃瓜來時,亮著燭火的屋子換成了何玉站在外面。他比陸清河會隱藏,提著食盒站在老松下,透過支開的小窗可以清楚的看見里面對坐吃飯的人。 三菜一湯,離得遠看不清是什么。只是里面那姑娘臉色不大好,愁眉苦臉的模樣,兩條秀氣的眉毛像毛毛蟲一般蹙在一起。 “大.....大人,夠了夠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再吃肚皮就要撐破了,銀鈴連連擺著自己還尚好得左手,跟躲瘟神一樣躲陸清河喂過來的勺子。 勺子里面是燉了一個多時辰的枸杞山藥鴿子湯,小鴿子被拆成骨架在桌子上堆成小山。砂鍋里的湯也見底了,最后一碗端在陸清河的手中。 那廝正以非常強硬的態度要將她的胃塞得滿滿當當的,剛吃了兩碗米飯不夠,湯湯水水也要塞滿每個角落,不叫她一會兒再吃下什么不該吃的東西。 “最后幾口就完了,快些,張嘴?!?/br> 銀鈴見那伸過來的勺子立刻做出欲嘔吐的模樣,可憐巴巴的看著陸清河。 “唔.....我真的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了?!?/br> 她裝模做樣的干嘔起來。 “算了當真吃不下就不吃了,我自己吃?!?/br> 陸清河無奈,只得把勺子伸進了自己的嘴中,慢條斯理的解決那最后的一碗湯,姑且算是信她了。 銀鈴盯著那只勺子吱唔抗議道:“我.....我用過的,大人怎么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