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讓商珉弦的一腔苦情變成一場鬧劇。 -------------------- 這怎么就不能算是擼貓呢? 第20章 故地重游 商珉弦在醫院住了三天。 按莊衫的意思,他想讓莊清河每天打卡似的過去探望,以顯誠意。 對此,莊清河的回答是:“他現在特煩我,看見我就生氣。我天天去的話,他怕是永遠出不了院了?!?/br> 莊衫只好作罷,真把商珉弦氣出個好歹來,他們家確實得罪不起。 但是商珉弦出院后,莊清河還是不得不上門探望。他自己開車過去的,沒讓鄧昆跟著。他對這里自然是熟門熟路的,畢竟住過倆月。 管家在門口接到他,領他進去的時候,神情很微妙。誰能想到,當年的園丁小啞巴,搖身一變成了莊家大少爺。 莊清河倒是自在,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路過庭院時,前任園丁還點評了一番,說:“這花園現在打理得還挺不錯啊?!?/br> 管家:“……” 一樓客人不少,莊清河進去的時候,所有人眼睛齊刷刷得望向他。 莊清河今天看起來很乖,他倒是很有探病的自覺,穿了白襯衫和棕色褲子,看起來很清爽。 商珉弦只覺得他是故意的,莊清河心機頗深,故意穿得像安安。如果不是為了氣他,那就是為了提醒他。讓自己看在安安的面上,對他寬容些。 其實莊清河更適合色澤濃烈的顏色,他五官昳麗,壓得住任何艷色和花哨。 莊清河手里還拿著一捧百合花,自來熟地笑道:“都在呢?!?/br> 眾人看見莊清河表情各異,他把商珉弦氣吐血這事兒都傳遍了,此時每個人心里想法不一,有怕兩人再掐起來的,也有等著看熱鬧的。 商珉弦一身休閑居家的裝束,坐在單人沙發上,隔著人群朝他看了過來。 莊清河假裝沒注意到他的視線,四下看來看去,似乎在找地方放花。 這時,一旁有人伸出手。 莊清河掃了一眼,發現是林姨,就是當年那個連粥都不給他熱的林姨。 他笑盈盈地把花遞給她,還打了個招呼:“呀!林姨,好久不見啊?!?/br> 林姨表情尷尬又古怪地應了一聲。 莊清河掃了一眼,發現客廳里頭都是商珉弦公司的人,看起來是來匯報工作的,倒是沒有他本家的人過來探望。 他一拍腦袋,道:“你們這…是不是談工作呢?那繼續吧,我也沒什么事,就先…”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商珉弦把腿上攤開的資料合上,對眾人道:“你們都先回去吧?!?/br> 一屋子人霎時都退了出去,連管家和傭人都被商珉弦遣出去了,沒多久,整個偌大的客廳就只剩商珉弦和莊清河兩人。 莊清河想起幾天前在病房里的事,心里生出危機感。他在屋里走來走去,隨意地四處打量,看了看窗戶,掂量待會兒破窗而出的可行性,腳步也在不動聲色地往門口靠去。 “你看著精神還不錯啊,胃口怎么樣?”莊清河隨口問道,眼睛還在四處打量,離門口越來越近。 商珉弦開口了,問:“這兩年過得好嗎?” 莊清河收起那副刻意的假笑,繃直嘴角看著他,沒說話。他該說好,還是不好? 見他沒回答,商珉弦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時常夢到安安,夢到他在冰冷的江水里?!?/br> 莊清河眨了眨眼。 商珉弦看著他,目光有種說不上的哀愁:“他浮在水面上,睜著眼睛看著我,從來不說話?!?/br> “每次我一伸手去撈他,他就像月亮一樣碎掉了?!?/br> 莊清河吐了口氣。 商珉弦還是看著他,眼神很幽遠,他的目光像是在莊清河臉上追溯探尋著什么。 仿佛他是敦煌的壁畫,是遠古的石碑?;暌阉?,身還在,留了軀殼在世間供人品鑒。 莊清河長得很好看,最要命的就是那一雙桃花眼,恰到好處的臥蠶,眼白干凈,眼珠明亮。聚焦的時候有光透出來,不管看什么都給人一種含情脈脈的感覺,是一雙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他如果不小心含笑和人對視一眼,就會讓人誤以為被他愛上了。 時隔兩年,商珉弦再次看著他,發現自己對這個人的所有注解都崩塌。他和莊清河對視了一會兒,收回視線問:“為什么要騙我?” 莊清河已經走到一旁的桌子前,伸手用手指打陀螺似的轉著桌上的地球儀,看都不看他,說:“嗐!談戀愛的事兒,能叫騙嗎?我那是喜歡你啊?!?/br> “……” 商珉弦很想拿尺子量量他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這時,地球儀被莊清河轉掉了,地球“咚---”得一聲掉在地上,咕嚕咕嚕滾到商珉弦腳邊。 莊清河很尷尬:“呃……” 商珉弦低頭看著滾到腳邊的球,沒說話。 莊清河過去把地球撿起來,想裝回去。不過裝了很久才恢復原狀,然后轉頭看著商珉弦,突然提醒什么似的,說:“商珉弦,我給你帶了小花花?!?/br> 商珉弦的視線轉向他帶來的那束百合花上,被林姨放在桌上,和其他人帶來的花束放在一起。 不是月季。 偌大的空間里,安靜得讓人心慌。 莊清河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到客廳中央里的三角鋼琴上,上面罩著布罩,突然問:“能彈琴嗎?” 商珉弦看了他一會兒,起身走到鋼琴前坐下,掀開琴布罩,問:“你想聽什么?” 莊清河也走了過去,幫他撐起鋼琴頂蓋,然后斜靠在琴邊微微歪頭,輕聲說:“秋日私語?!?/br> 商珉弦修長的手指放在黑白鍵上,摁下第一個音。 指法熟練,毫無情感。 鋼琴曲的情感要靠變化來呈現,用高低、強弱、長短、速度的變化來表達情緒。就像人說話時的語氣,不同重音表達不同情感。 注入情感的前提,是要有情感。技術層面往上一級是主觀層面,所謂動念合一,就是用所行表達所想。 可是商珉弦彈琴和他說話一樣,嚴謹、平靜,沒有波瀾。 音符如水一般流淌出來,是動的,卻也是死的。 莊清河當年第一次聽這首曲子,聽到里面隱含的那些輕語、呵護、柔情,還有純然的視線,美好的祈愿。 都沒有了。 空氣中是初秋時分清爽的涼意,陽光游進屋內,金黃澄凈。 莊清河的輪廓被金光描繪得guntang且耀眼,在地上拖出來的長影卻是又黑又涼。 沒有感情啊,商珉弦。 一曲結束,莊清河什么都沒說。 商珉弦似乎從莊清河眼里看到了失望。是嫌自己彈得不好? 不過他當初學鋼琴也只是因為商辰要求,可能是認為他需要一種能匹配身份的技藝吧。 和紳士的禮帽一樣。 秋日明燦的陽光在屋內游走,那么靜謐。商珉弦看著莊清河,還是無法把他和安安合而為一。 這不是他的安安。 商珉弦起身,突然就不知道眼下該干什么了,想了想,他說:“故地重游,我帶你轉轉?” 莊清河回神,看了眼他,說:“好啊?!?/br> 商珉弦帶他去了二樓的小會客廳,莊清河一進去,就覺得哪里不對勁。 小會客廳里完全保持著他上次離開時的原貌。意思是說,當他還是安安時,離開那天的原貌。 時間過去了兩年,他們那天喝酒的那張靠窗的桌子上滿是灰塵。桌布已經變成了灰色,上面的酒液也早已不復當時的鮮艷,而是變成一種深棕色。流到地上的酒液也干涸了,又粘了灰,臟兮兮得發黑。 屋子里其他地方倒是干凈整潔,收拾得很符合商珉弦的標準。 只有這個角落,看得出時隔兩年都沒被人動過,莊清河甚至看到了桌子上團成絮一般的蛛絲。 傭人每天都會給屋子里各個房間更換鮮花,而這張桌子上的鮮花早已干枯,甚至花瓣破碎。 花朵枯萎地垂著,像死人的頭顱 以靠墻的桌子為中心,地面上呈半圓弧劃分出一個區域,這個區域和會客廳的其他地方形成一種詭異的割裂感,仿佛罩了一層結界。 那種割裂并不是刻意劃出來的,而是經年積灰,時光和灰塵共同畫出的一條線,干凈和臟污涇渭分明。 商珉弦竟然保留了這個場景,整整兩年。 莊清河有些后背發涼,這實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得出來的事。他又想起鄧昆當時打聽到的,說商珉弦會一個人自言自語。 真的瘋了?因為安安? 這時商珉弦在他背后出聲:“這是你當年離開時沒喝完的酒?!?/br> 莊清河僵了僵,轉頭看他,卻發現他的目光很平靜。 兩人在這個詭異的小桌子面前站了一會兒,氣氛越來越古怪。 莊清河緩緩開口:“商珉弦,我這幾天聽說了一點你的事?!?/br> 他轉頭,視線一直停在商珉弦臉上,問:“我聽說你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是真的嗎?” 商珉弦聽到他提小時候,神情還是淡淡的,看了他兩秒:“聽說?” 莊清河沒說話。 “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多?!鄙嚏胂冶砬槠届o 沒有拆穿他,說:“其實是我十二歲那年秋天生了場病,發高燒,好了之后,把以前的事幾乎都忘記了?!?/br> 莊清河聞言一愣,不受控制地朝他走了兩步,然后又停下了。 商珉弦想起了趙言卿說的那些話,問:“我小時候也欺負過你?” 莊清河目光沉沉,看著他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