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孟書燈臉色慘白,眼眶卻紅得嚇人,淚珠不停掉落,看起來是真的嚇慘了。 “我不是故意的?!壁w言卿坐直,語氣有些慌亂,解釋:“我給你復位?!?/br> 孟書燈頓了一會兒,才任由他扶著自己那條手臂坐起來。 一扭一托,手臂就復位成功了。趙言卿動作很快很利索,但孟書燈還是因那一下的劇痛忍不住慘叫了出聲,慘白的臉上立刻出了層冷汗。 “動一動?!壁w言卿看著他。 孟書燈試著緩緩抬了抬手臂,還是有點酸痛,但是已經能自動活動了,悶聲說:“好了?!?/br>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趙言卿打破僵持,他把孟書燈掉在角落里的眼鏡撿起來,給他戴上,再次解釋:“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br> 孟書燈默默調整了下眼鏡,還是什么都沒說。 趙言卿看著他看了好大一會兒,他突然發現自己是很不喜歡孟書燈怕他的。 而孟書燈一直垂頭坐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氣的沉默讓人窒息,趙言卿挪動了一下,想傾身從前排給他拿瓶水。 結果他剛一動,孟書燈登時就跟著側了側身,這是一種近乎條件反射一般的緊張和防備。 趙言卿自然也察覺到了,停在那好大一會兒,突然問他:“我打過你嗎?” -------------------- 小劇場 鹿拿著筆,低頭寫寫畫畫。 趙言卿:你在干什么? 鹿咬牙切齒:我在算你火葬場要挨的刀數,看我不把你捅成馬蜂窩!!! 趙言卿急眼了:這不都你讓我干的嗎? 鹿冷笑:呵呵……再加一刀。 第12章 他只是一個小園丁 趙言卿:“我打過你嗎?” 孟書燈沒說話。 趙言卿沒有打過他,但是趙言卿如果有一天真的打他了,他也不會覺得奇怪。他一直有這種感覺,或者說這種覺悟。 但是他不能說,因為說了就好像在提醒趙言卿可以打他一樣。他現在就是怕趙言卿怕到了這種可悲的程度。 陰晴不定的脾氣,張口就來的羞辱,他沒辦法不膽戰心驚。 “我想回家?!泵蠒鵁敉蝗坏吐曊f。 “今晚去我那吧?!?/br> “我想回家?!?/br> 趙言卿蹙眉看著他,覺得今天孟書燈很不對勁,他以前從不拒絕自己任何要求。他看了看孟書燈的手臂,說:“你睡客房,我不碰你,你看現在都幾點了……”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孟書燈突然崩潰了,近乎尖叫一般說。 趙言卿也惱了:“我道歉了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還要我怎么樣?要不你還回來?!?/br> 他真的覺得可行一樣,說:“對,你打我吧,打到你消氣為止,行了吧?” “趙言卿……”孟書燈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是能聽出聲音里的克制到了極致,他問:“我連你的同情都不配得到嗎?” 湊著車窗外昏暗的光線,趙言卿看了他一會兒,長長吐了口氣,說:“行,我送你回去?!?/br> 趙言卿開著車把孟書燈送到他租住的公寓樓下。孟書燈下了車,一言不發地往里走。 趙言卿突然叫住他,頓了一會兒,說:“你這兩天在家休息,別拿重的東西?!?/br> 孟書燈嗯了一聲,就進了單元樓,稍顯瘦弱的身體隱匿到門后,就看不到了。 然而孟書燈并沒有在家休息,他第二天就去了公司,然后提交了轉崗申請書。申請書洋洋灑灑,理由充足,甚至都能用文采飛揚來形容了,一看就是費了很大心思寫的。 趙言卿捏著申請書,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把申請書放下,抬頭看孟書燈,發現他的眼神比以往都要堅決,幾乎表現出一種對抗的姿態。 趙言卿冷著臉問:“你又發什么神經?” 孟書燈還是那句話:“我要轉崗?!?/br> 他要離開的決心太明顯,趙言卿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覺得你做特助做得挺好的,如果是因為待遇的問題,我可以給你加薪?!?/br> 孟書燈不為所動,說:“我想去營銷部?!?/br> 趙言卿也有點惱火了,他都放下姿態了,可是孟書燈還是這么固執,他冷聲道:“你想?公司你家開的?你想去哪就去哪?” 孟書燈沉默了片刻,說:“趙總,你有沒有想過,我如果去了營銷部能比做助理發揮更大的價值,也能給公司帶來更大的利益?!?/br> 趙言卿當然知道這一點,可是能為公司創造價值的人多了,但是孟書燈只有一個,他還是不肯放人,只是目光輕佻地看著他,說:“是嗎?我怎么覺得你最大的價值就是伺候我呢?” 孟書燈聞言臉色一僵,然后血色盡褪。 趙言卿在他的注視之下,將他的轉崗申請書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孟書燈看著自己熬夜準備的申請書被他這樣毫不留情地丟掉,直接說:“我辭職?!?/br> 趙言卿因為這三個字愣住了,他嘴唇緊抿看著孟書燈,一言不發。 僵持了一會兒之后,他笑了,說:“你辭啊,你試試你離了我這,哪家公司還敢要你?!?/br> 孟書燈壓抑著呼吸,看著他不說話。 趙言卿往后靠了靠,說:“孟書燈,你工作能力是不錯。但是愿意為了你跟我過不去的人,應該也不多吧?!?/br> ———— 安安被扣了500塊錢,整個人都emo了許多,再看商珉弦的時候,滿臉的幽怨。 商珉弦當然也察覺到了,安安的心思太好猜,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但是他沒有理會。 清晨,稠密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撒下,花園里一片盎然生機,被安安打理得很好,他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園丁。 最近幾天是最熱的時候,早晨氣溫已經很高。司機已經提前把車啟動,把里面的冷氣打開,保證商珉弦上車的時候溫度適中。 商珉弦還在屋里吃早飯,司機從車上下來在庭院里踱步等待。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看,表情瞬間變得嚴肅。 “喂,怎么樣?”司機看了看屋里,接起電話壓低聲音回應,說著說著,他伸手又想去揪眼前的月季花。然后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縮回手,走到另一邊的灌木從前,揪葉子。 不知道電話里說了什么,司機聽了幾句,回答:“他今天下午要去郊區工地視察,路上會經過一棟爛尾樓,我到時候把車停在那,找個借口下車?!?/br> “等我離開了,你們再動手聽到沒有?別的事,我就不管了?!?/br> 停頓了十來秒。 司機低聲又問:“你答應我的錢,什么時候到賬?我要先看到錢?!?/br> 然后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司機嗯了兩聲就掛了電話。 這時,商珉弦吃完早飯從屋里出來。 司機收好手機,幫他打開后排車門,然后自己進到駕駛室,驅車離開。 他們離開后,安安拿著除草用的小鏟子從灌木后面站起來,看著遠去的車輛。 夕陽收攏了最后一絲光芒,暮靄在夏日黃昏中越聚越濃,商珉弦回到家已是天黑。 “安安不見了?!?/br> 商珉弦一進屋就聽到這個消息,身形頓住,轉頭看管家,問:“不見了?” 管家點頭:“今天午飯后就下雨了,花園里的活也干不了,我以為他一直在自己房間休息?!惫芗颐媛冻钊?,說:“剛才晚飯他也沒出來吃,我去敲門,發現里面沒人?!?/br> 商珉弦沒說什么,直接去餐廳吃飯了。 心里卻在想,又跑出去玩了?見朋友?他哪來那么多朋友? 吃完晚飯,商珉弦坐在沙發上喝茶看新聞,手機突然響了。他打開看了看,是陌生號碼發來的一張照片。 畫面環境破敗,應該是在一棟爛尾樓里。照片是俯拍的,這個視角下的安安顯得很幼態。他坐在墻角的地上,睜著一雙懵懂的大眼睛看著鏡頭。 很快,這個號碼打了電話打進來。 商珉弦垂眸看了一會兒,然后接了起來,說:“姑父?!?/br> “商珉弦,你耍我???”電話是商姑父打來的。 沒錯,商珉弦早就知道他姑父要對他動手。他聯系司機時,司機就已經告訴商珉弦了。 商珉弦將計就計,讓司機按他要求和對方周旋,留下通話錄音和轉賬記錄的證據。 今天下午,他讓司機開著車去原定地點,接著離開,留下一輛空車。 商珉弦知道,這人被逼急了,已經是一條喪家之犬,所以并不打算乘勝追擊。 他只是希望姑父能明白,接下來他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么就老實等官司的判決,要么就麻溜出境逃難。再不消停,他就把手里的證據拿出來,也夠給他多加幾年牢飯了。 只是沒想到會有安安這個變數,商珉弦蹙眉,表情有些苦惱。 他怎么會跑到那里去?他怎么會知道地點?是聽到了司機講電話,所以跟了過去? 他想干什么?救自己? 這時,商姑父說:“商珉弦,我要的不多,完全在你能力范圍之內?!?/br> 商珉弦張了張嘴,要說話,卻又頓住。 不對勁兒,他意識到自己有點不太對勁兒,這種感覺就像一滴落到頭頂的水,冰涼地順著顱骨、后頸、脊椎往下滑落。 他發現自己居然有點在意安安。 這個發現給他一種不適感,像一臺精密的機器里掉進去一顆多余的螺絲釘,在里面亂跑亂竄,丁啷作響,一運作就卡著。 同時,有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這個聲音不是來自電話,而是來自他的腦海。 不要偏離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