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這不應該說明我們能耐嗎! 【通過轉運使制度,宋代得以將地方財富集中于開封府,再通過挑選精銳補充禁軍,使得地方上殘留的軍隊無力與中央相抗衡。 在其疆土遠小于唐朝的前提下,宋朝的兩稅是唐代的七倍,賦稅更是唐制的十倍。 這種堪稱讓地方被京城吸血一般的政策,很明顯導致了百姓的沉重負擔,卻更導致了地方的凋敝。 這樣才符合趙家皇帝的利益: 有宋一代盡管農民起義接連不斷,卻始終沒有地方上大規模叛亂的發生?!?/br> 趙禎皺了皺眉。 他到底是老趙家心最為柔軟的一個,重鑄中央集權的任務,在他之前也已經被完成得七七八八。盡管他也有意識地維持著現狀,卻并沒有那么直觀地明白自己所作所為的后果。 而當那一行鮮明直白的對比放在他眼前的時候,這位后來被冠以仁宗的皇帝,一時還是猶疑了。 “怎么會……”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但在朝堂上此刻安靜的氛圍中,皇帝小聲的發問都顯得清晰。 宋朝的百姓,怎么會活得遠比唐朝凄慘呢? 聽見的人都知道他想這么問。 而天幕好像并不滿意趙家人過于平淡的反應,于是輕描淡寫,它投下一記響雷。 【皇室雖然精神病頻出,年壽不豐,子嗣延續艱難,但皇位交替卻也稱得上平穩,除了太/祖太宗這對兄弟“兄友弟恭”的燭影斧聲以外,并沒有疑似宮廷政變的發生?!?/br> ——轟隆。! 第112章 趙煦沒控制得住自己的手,隱隱有所猜測的真相突然揭曉,所帶來的震撼依舊足以讓他心神驟然失守。 “啪” 那是本來被皇帝捧在掌中暖手的茶盞,此刻卻猝然墜地。炸裂開來的碎片萬幸沒有割傷他的身體,但還溫熱的茶水卻潑濺了皇帝一身。 然而臉色蒼白,仿佛突然失了三分血色的趙煦卻沒撥出心神去理會這一身的狼狽。露在外面的皮膚被茶水燙出一片紅印,卻也沒換來他送去的一個眼神。 他只是怔怔地,兩眼空茫地望著頭頂的穹頂,腦中反復琢磨著那一行足夠簡短,卻也足夠有力的語句。 趙煦是在足夠壓抑,登上帝位之后卻沒能得到應得的尊重,被祖母的陰影籠罩了快十年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 在那些日子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崇敬的父皇,他所期盼的新政被祖母信重親近的舊黨黨人悉數廢除。而自己只能無力地作為一個沒有實權的吉祥物,被借著名頭宣布政策。 他在上朝的時候只能和太后相對而坐,看著朝臣的背部臀部,看著他們背對著自己向著太后奏事議政。哪怕到了他可以親政的年紀,偌大的朝堂也沒有一個人主動站出來要求太后還政。 甚至于,在政事上失去權力的同時,他個人的私事還要遭到祖母來自孝道和朝臣冠以公義的壓力。 他身邊的宮人他保不住,會被他的祖母因為疑心拉出去審問;他慣用父皇留下來的一張舊桌,都會被祖母直接強勢地因為對方過于老舊而要求換掉。 所以他是聰明的,然而這種聰明是被壓抑淬煉出的少年老成,是在某些方面被刺激塑造地接近極端的偏執。 所以他在高太后死后就毅然發難,召回了章惇,改元紹圣,追謚王安石為文允許其配享神宗廟廷。改而追貶司馬光,大力貶謫舊黨到甚至嶺南那種撕破了宋朝政治底線的地方。 乃至于他還直指高太后本人“老jian擅國”,想要干出追廢太后稱號及待遇這樣前無古人的極端事情來。 趙煦面無表情地將目光轉回到光幕上,呼吸卻是急促的。 可正因為他足夠聰明,他才能夠清楚地明白自己那份偏執,才會在知道宋朝始終未曾達成統一的時候,就感覺到警鐘在耳側敲響,懷疑起自己身體的康健狀況。 ……他不是精神病。 漢字直白表意的偉大之處,使得他從字面意義上就能夠理解這個名詞所指為何。 然而趙煦拒絕承認自己這份偏執稱得上一種精神上的疾病——像仁宗皇帝和英宗皇帝那般,要么在面對契丹使者之時都尚且語序混亂,要么恐懼皇位到接近瘋癲,那才應該叫做精神病吧。 但是子嗣問題呢?哪怕他已經很努力了,但他現在都還沒有兒子。他父皇生了十多個兒子,最后活下來的都只有六個,他現在卻一個兒子都沒有——仁廟當初也沒有親生兒子活下來??! 再加上年壽不豐…… 他想起自己從少年時期起,就開始的咯血之疾:他每次甚至都不肯讓手下人送來唾壺,只用帕子接著,再讓信任的宦官藏在袖中偷偷處理掉,連國醫看診都不允許對方說出自己身體的實情。 因為他不敢讓外人知道。祖母常年執政不肯放還的情況,給他的精神帶去了過于沉重的壓力。他不允許讓外人知道這個沒能親政的皇帝,身體竟然還足夠虛弱,不允許給祖母的垂簾聽政加上新的辯護理由。 ——看,陛下體弱,所以太后代為執政。外朝的大臣會多么高興啊,他們又找到了合適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像他們當初想出以母改子這種借口一樣的歡欣。 趙煦一想到那種情況可能的發生就忍不住惡心到幾欲作嘔。 于是這樣的強撐,仿佛就成了一種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