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 “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 …… 劉邦閉上了眼。 他聽見聲聲咳嗽,每一聲都帶著血液粘稠著的細碎水聲。 他聽見送葬時震天的哭聲,仿佛滿城的風雨都一齊落下,接近國殤的哀慟。 他聽見陌生的人聲,繼而嘈雜著、喧鬧著、哭泣著、嘶嚎著、獰笑著、舒朗著…… 最后是帶著點保留,帶著點軟柔,帶著點顫抖的,男人的聲音。 “——” 啊,確實。 漢高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話語,確實太刺耳了。 周圍的臣子朝他投來略帶憂慮的目光,而劉邦卻抽不出心神去回應他們。 他只是將方才所有的畫面在腦中重溫過一遍,沉默良久后才從肺腑深處嘆出一口長氣: “是我劉家的好子孫,也是我大漢的好宰臣??!” “——此天之佑漢厚啊?!?/br> 他聲音極低沉著。 【萬幸的是,比起未來堪稱屢屢碰壁的諸葛武侯來說,劉邦的情況要好上不少。 分封劉邦為蜀王,都成都領巴蜀的命令還沒正式施行,風聲走漏之后就成功驚動了張良。 此時的他,分明因為項羽諸侯國人各自歸國的安排,不得不離開劉邦而回歸韓國,但心里卻依舊放心不下,更為劉邦將要得到這樣的安排而深感憂慮。 安居一方,如果劉邦的志向不過如此,那么張良又何必多勸?但他是與劉邦心心相印的知己,自然可以懂得他內心的野心與渴望。 于是張良開始行動起來?!?/br> 劉季那原本因為前面出乎意料的發展而有些空白的大腦,此刻在張良的心跡與靠譜面前重又激活了。 劉季:子房——!還得是你??! 他已經提前開始適應未來的自己在張良身邊時常能夠感受到的那種,只要有他在場就能莫名其妙出現的心安了。 【項羽是個不耐煩玩弄權術的軍人,對于分封天下這般復雜的政治安排和勢力平衡,除了情感上的好惡外他基本上沒有什么判斷的能力。 楚軍中真正統籌規劃這些方案的是范增,老謀深算的謀士,老早就看穿了劉邦一伙人的威脅。如此慢刀子割rou般的陽謀,十有八九也是出自其手。 那么直接走范增或是項羽的門路都是不行的??墒菑埩荚缒昃团c項氏來往,自然對于項家內部密切的親緣依賴關系了如指掌:項羽面對范增交上來的方案,肯定得問問項氏族長項伯的意見。 而項伯?笑死,鴻門宴上他到底是哪邊的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數吧? 于是張良毫不猶豫地再次找到了項伯,將劉邦曾經贈給自己的黃金兩千兩,珍珠二十升悉數轉贈給了對方,希望他能夠關照一下劉邦,在領土的分封上有所變通。就算王巴蜀已然成為事實,那么能否將劉邦手下酈商現在掌控的漢中一并封給劉邦呢? 項伯爽快地答應了。一方面當然是張良的面子,而另一方面,劉邦鴻門宴之時愿意在他面前低頭做小約為兒女親家的姿態,也確實讓他極為受用。 范增的話算個啥?他項伯才是項羽手下的二把手!你看看這項家誰說了算!】 【等到消息正式傳出來的時候,劉邦整個人應該都是火氣上頭恨不得去和項羽火并的局面吧——秦王和漢王?這上下差異大得未免過于明顯了! 可他到底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有力的抗爭來,畢竟實力的對比太過殘酷了。就連張良告訴他為他爭取來了漢中,也不能真正讓劉邦重新振作起來。 于是只能張良勸告完了上蕭何,聽完了他一番對于如何以漢中為王業根基,收攏巴蜀的物力人力成就大業的細細分析之后,劉邦畢竟是天授才能的政治家,很快收拾好了心思,抬頭就是一句“好”。 漢王就漢王,只要不是絕望到被困在巴蜀,未來總會還有法子的。 ——是啊,總會有法子的。 就算張良不得不和他依依惜別,但他臨走前還不忘讓劉邦燒毀棧道以方便積蓄力量,只要劉邦做到了東向,他相信張良早晚會來與他一道的。 就算沒了張良,他的身邊還有蕭何,還有樊噲,還有夏侯嬰,還有周勃……】 腰間配著長劍的青年人,眼神在周邊這只算不上熟悉的部隊中左右打量著。 他的面容還很年輕,可眼神卻帶著點凌然的鋒利。 【以及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現劉邦的局勢成功變成了他可以接受的難度之后,終于姍姍來遲,背楚歸漢的韓信?!?! 第58章 可不是姍姍來遲嗎。 劉邦心情復雜地應和著天幕上的發言。 自韓信與他正式相見,到他獨當一面,遠離劉邦而獨自開辟北方戰場,他們之間的相處,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年時光。 太潦草,太短促了啊。 — 劉季:所以這把我可不得早點把孩子拐回來養了? 別好好的將軍最后跑別人碗里去了。 【韓信在劉邦手底下最早的職位叫連敖,按照楚國的官制,是一個軍隊的中級武官,地位不算很低,最起碼比在項羽手下高,應該是得到了劉邦對于項羽手下來奔的人的優待。 但是官職雖然上去了,離劉邦的距離卻變遠了。韓信反而很難像當初勸諫項羽一樣,和劉邦直接面對面,表達自己關于如何幫助他爭奪天下的一二點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