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化儲君后我辭官了 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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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時晏原本蒼白的臉色浮上一抹紅暈,就連耳根都透著淡淡的薄紅。 他垂下眼眸,啞聲道:“...還是我自己來吧?!?/br> 姜玉竹沒有堅持,她將藥膏還給蕭事晏,起身走到舷窗旁,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思緒不禁飄散到另一個身上。 她想,蕭時晏面對自己時流露出的靦腆模樣,才是不好男色罷。 換做是太子,只怕會強硬地拉過她的手,逼迫她涂抹藥膏,之后還會以報恩的名義,熾熱掌心扣著她的后腦,薄唇一點點奪走她的呼吸。 從始至終,男子迫人的目光碾壓在她身上,如同獵人戲弄獵物一樣,深邃鳳眸微瞇,玩味地看著她慌張閃躲... 蕭時晏從屏風后走出來,看到姜玉竹倚在窗畔,夜風拂過少年發冠上的兩條薄紗束帶,雅青色長帶隨風飄逸,如靈蝶翩躚,清氣逼人。 “瑤君若是不介意,今晚可以歇在我房中,我去貨倉睡一夜?!?/br> 姜玉竹轉過頭,瞧見蕭時晏已經穿戴好衣裳,男子一身湖藍色錦袍,身長玉立,眸光清澈如水。 她微微一笑:“那有我做善事,卻讓你受苦的道理,今夜我同苓英擠在一起睡就好?!?/br> 蕭時晏蹙了下好看的劍眉,遲疑道:“可...苓英姑娘畢竟是女子啊...” 姜玉竹神色微怔,她忙低下頭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茶水,終于想到應對的話: “苓英是母親給我的通房丫鬟,日后我成家了,會...會給她個名分?!?/br> 蕭時晏在姜玉竹對面坐了下來,抬手續上茶水,似是看出對方的羞赧,他主動換了個話題道: “我方才問過葛船長,不出三日,飛龍舟就能抵達越州。屆時,咱們可以在越州多停留幾日,我帶你去游山玩水,品嘗當地美食?!?/br> “好快啊,只有不到三日了...” 姜玉竹喃喃自語道,捧著青柚茶盞的細指緩緩蜷縮。 再過三日,她就可以徹底擺脫掉這個本不屬于自己的身份,不必用一個謊言去堆砌另一個謊言,不必整日擔驚受怕自己的秘密被他人發現。 可為何距離她渴望的生活越近,心中越發覺得不舍,好似要丟掉一個對她非常珍貴的東西。 莫非她骨子里是個貪戀權位之人,舍不得從三品太子少傅之位。 亦或是...舍不得太子?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嚇得姜玉竹手中一哆嗦,茶水溢出杯盞灑落在她手背上。 “燙到沒有?怪我斟得太滿了?!?/br> 蕭時晏取出棉帕,替姜玉竹擦拭手上的茶水。 燭光下,少年的手極為漂亮,十指纖細,如美玉雕琢,就連指甲透著淡淡的粉暈,肌膚觸感似絲綢般滑膩,握在掌心又柔又軟。 蕭時晏握住對方的手,喉結微不可察滾動了一下。 “瑤君,我...” “時晏兄,你看江面上....” 二人同時開口,蕭時晏看到姜玉竹面色凝重,于是順著她的目光轉頭看向窗外,不由緩緩蹙起劍眉。 窗外夜幕低垂,月光穿過云層灑在海面上,反射著粼粼碎光,在月色映射下,隱約可見三艘貨船正超飛龍舟行駛而來。 這三艘貨船并未點燈,猶若黑暗中的幽靈,緩緩前行。 白日里,船上眾人與暴風雨抗爭,大家精疲力盡,早早就回客艙休憩了,甲板上只有幾名哨兵打著瞌睡,并未注意到這三艘悄然靠近的幽靈船。 “真是奇怪,這三艘貨船,我白天的時候就看到了,就好像...一直在跟著咱們似的...” 姜玉竹話音剛落,對面黑漆漆的幽靈船上忽然亮起無數火光,仿若蟄伏在黑暗中的野獸猛然睜開眼睛。 “不好!” 蕭時晏暗道一聲,他低頭吹滅桌案上的油燈,伸手護在姜玉竹腦后,二人快速從窗口閃躲開。 下一瞬,幽靈船上的點點火光驟然騰空而起,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飛速落在飛龍船的甲板上。 剎那間,甲板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正在打瞌睡的哨兵猛然驚醒,可他們還來不及吹哨警示,就被第二波襲來的火箭穿透胸膛。 “嗖嗖嗖..” 幾只火箭穿過窗戶射進來,箭頭釘在姜玉竹方才站過的地板上,迅速燃起了火。 “糟了,這些箭頭上抹了棉子油,他們要放火燒船!” 棉子油燃燒起來的煙火又濃又黑,嗆人口鼻,姜玉竹和蕭時晏互相攙扶著沖出客艙,發現走廊間不知何時也燃起了火。 四周黢黑一片,濃煙滾滾,火舌獵獵,發出恐怖的噼啪聲,隱約摻雜人們絕望的嘶喊聲。 “水匪,是水匪來打劫了!” 二人用打濕的帕子捂在口鼻上,彼此攙扶在黑暗中摸索,片刻后,終于看到眼前透出微弱的光亮。 蕭時晏抬腿踹開一扇舷窗,轉頭看向姜玉竹,聲音沉穩,莫名讓人覺得踏實。 “瑤君,你信我護能你周全嗎?” 姜玉竹重重地點頭,毫不遲疑回答:“我信!” 她不會鳧水,留在濃煙滾滾的船艙內只有一死,唯有跳下船,才能博得一線生機。 可低下看向浪濤翻滾的江面,她的聲音還是隱隱有些發顫。 蕭時晏伸手攬上姜玉竹的腰肢,溫聲道:“抱住我,閉上眼睛?!?/br> 姜玉竹橫下心,緊緊抱上對方緊瘦的腰。 二人縱身一躍,消失在翻滾的浪花中... ———— 與此同時,百丈之外的一艘幽靈船上,站在船頭的水匪頭領詢問手下: “抓到徐總督要的人了嗎?” “幫主,抓到了,那人受了傷在客房睡覺,被我們活擒來了,年紀和衣飾什么的都對得上?!?/br> “好,即刻放火燒船,不要留下任何活口?!?/br> _______ 甲板上,火光沖天,濃煙洶涌。 周鵬看向嚴嚴實實包圍住飛龍船的三艘幽靈船,沉聲詢問:“姜少傅現在何處?” 一名侍衛開口稟報:“屬下派人去搜尋,在艙內發現姜少傅隨身的丫鬟,那丫鬟說,姜少傅和蕭世子在一起,可蕭世子所在的客艙火勢最兇猛,屬下們實在進不去?!?/br> 周鵬思忖片刻,道:“姜少傅既是和蕭世子在一起,應該無礙,船上若無二人蹤跡,他們有可能已經跳船逃生?!?/br> “傳我命令,將船上所有逃生輕舟投入江中?!?/br> “屬下領命?!?/br> 數十艘逃生輕舟被投進江,江水里,那些為了躲避烈火而跳入江水中掙扎的人心中大喜,他們拼盡全力爬上輕舟,奮力搖槳,試圖逃離這片人間煉獄。 黑夜中,冷箭齊發,那些剛剛爬上輕舟的人還未從喜悅中回過神,就被鋪天而下的冷箭射成了刺猬。 周鵬瞧見此情此景,眼底閃過一絲厲色,他咬牙切齒道: “好啊,論拼命,老子還沒怕過誰!葛老,掉轉船頭,迎上他們的船,直面撞過去!” 冰冷的江面上,姜玉竹和蕭時晏躲在一艘倒扣的殘舟下,他們二人透過舟底破損的窟窿觀察外面的情景。 不久前,她與蕭時晏為了躲避飛龍舟上燃起的熊熊烈火,不得不一起跳入江中。 江水冰冷刺骨,凍得人牙關打顫,姜玉竹不會鳧水,蕭時晏一面要照看她,一面要躲避頭頂上掉落的燒焦殘骸。 還好二人很快就發現一艘逃生用的輕舟,可還沒等他們登上去,耳畔又傳來數道破空聲。 蕭時晏反應敏捷,迅速將輕舟翻轉過來,二人躲進去,逃過了這場奪命箭雨。 姜墨竹忘向幽靈船上那些蒙面水匪,不解道: “時晏兄,你不覺得奇怪嗎?通常水匪打劫來往的客商船,都是趁著夜色登上對方的船,搜刮完金銀珠寶和貨物便揚長而去??山褚沟倪@些水匪好像知道咱們船上有侍衛,上來就用火箭進攻...” 蕭時晏蹙起眉心,他點點頭道:“是很奇怪,越州水匪近幾年猖獗,幫派林林總總層出不窮,朝廷為此感到頭疼不已,朝中有臣子提出對這些水匪招安,越州水軍都督與水匪頭目商議詔安條件,據我所知,幾個勢力較大的水匪幫派已經同意歸順朝廷?!?/br> “故而在這個敏感時期,當地水匪是不會主動搶掠商客船,除非他們內部起了分歧,或是...” 姜玉竹面色沉重,她接過蕭時晏的話,輕聲道:“或是他們受人所托,目的就是要將咱們趕盡殺絕?!?/br> 這便解釋了為什么今夜這些水匪要蒙面,并且手中有著和越州水軍不相上下的兵器。 難道他們今夜,注定要命喪此地了嗎? 姜玉竹雙手扶在蕭時晏肩頭,長長嘆了口氣。 蕭時晏垂眸看向懷中之人。 這還是他頭一次距離姜玉竹這樣近,近到他能夠清晰看見對方濃睫上沾染的晶瑩水珠,水波倒映在肌膚上隱隱流動的華光,以及泛著瀲滟光澤的飽滿唇瓣。 宛若一株出水芙蓉,純凈又柔美。 而他的掌心,正握著芙蓉不堪一握的花莖。 “此處是漕運必經之路,越州水軍每日會派瞭望船在江面巡查,周校尉他們若能堅持到日出,遇上那些瞭望船,這些水匪就會退去?!?/br> 姜玉竹看了眼頭頂上逐漸下沉的輕舟,水面上留給二人的空間越來越小,只怕再過上一盞茶的功夫,這艘破損的輕舟就會徹底沉入水底。 她搖搖頭,唇角扯出一抹無奈的苦笑:“只怕咱們堅持不到那時候了?!?/br> 蕭時晏受了傷,手臂使不上力氣,又帶著她這個累贅,二人游不遠就會被幽靈船上的水匪發現,將他們當作活靶子射成篩子。 “時晏,你放開我罷,留著力氣等待救援,待你回到京城,替我向太子多索要些撫恤銀?!?/br> 姜玉竹盡量說得輕松,好讓蕭時晏丟掉她這個累贅。 “不要胡說,你定會平安無事?!?/br> 蕭時晏同樣清楚二人處境困難,僅憑他的體力堅持不了太久,他環視四周,忽然伸手指向遠處水面上飄著的一塊浮木,語氣平靜,仿若在訴說一件云淡風輕的事。 “瑤君,那邊有一塊兒浮木,我稍后帶你游過去,你趴在浮木上不要動,我會朝反方向游,好去吸引那些水匪注意力,你抱住浮木堅持到天亮,便安全了?!?/br> “不成,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 姜玉竹想從蕭時晏懷中掙脫出來,可平日里文質彬彬的男子,手上力氣卻是極大,手臂猶若不可撼動的鐵鏈桎梏在腰間,緩緩帶著她朝那塊浮木游去。 二人頭頂上的木舟不斷發出咚咚聲響,是冷箭落在上面的聲音。 一聲又一聲,越來越急,仿若催命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