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梅長君思索間,顧珩隨著顧憲走出書房。 顧珩武功甚高,走至門邊便覺不對。 “誰在此處?” 他向梅長君藏身之處走來,一雙桃花眼里如有寒霜。 檐角梅樹后走出一個小小的身影。 “顧尚書,顧公子?!?/br> 梅長君緩步走至兩人身前行禮,目光平和寧靜,并無半點被抓住的驚惶。微風吹過,她新換上的紅裙隨風拂動,仿若凜凜初春里一瓣嬌艷的紅梅。 面沉如水的顧珩神色驟然舒展。 “怎么起得這般早?這里有風,還是先——” 未說完的話語被上前一步的顧憲打斷。 顧珩轉身望向父親,只見他眉間浮起些許愕然與震動。 “真像……” 片刻,顧憲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底涌出一絲傷色。他拍了拍顧珩的肩膀,輕嘆道:“你有心了,等你母親醒來便帶過去見見吧?!?/br> 真像?像誰?梅長君眸中泛起思索之色。 她前世為何沒有遇到這番牽扯? “小姑娘,你叫什么?”顧憲低聲詢問,眸中一派慈和。 “民女名喚長君?!?/br> 有名,卻不敢道姓。 “那你可愿隨我姓顧?”察覺到梅長君眸中深深的疑惑,顧憲笑了笑,一擺手道,“是我太心急了,等珩兒同你詳細解釋完,再告訴我你的決定?!?/br> 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顧尚書,此時竟顯得有些局促。 顧珩看著父親這副樣子,眉梢微挑,無雙的眉眼泛起幾分英邪。他淺笑一聲,對顧憲行禮道:“父親莫要耽擱了上朝,今日珩會同長君細細解釋?!?/br> 顧憲點了點頭,再次深深看了梅長君一眼,轉身離開。 “快進屋,別吹久了?!?/br> 梅長君按捺住滿腔的疑問,隨著顧珩走入書房。 她剛于木椅上坐定,便見顧珩走近一步,慢慢俯下了身。 天光乍破,室內明燭未滅,光暈柔和。 顧珩一雙桃花眼含笑,輕輕按住了梅長君的衣領,細微的觸感隔著綢衫落在頸側。 第4章 晚來天欲雪(四) 梅長君不解地望著顧珩。 觸感即刻消失了。 顧珩收回手,指尖多了一片火紅的花瓣。 “落梅,”顧珩說,“應當是剛剛檐下飄來的?!?/br> 他將花瓣隔在桌角,拂衣坐至梅長君對面,正色道:“你覺得顧府如何?” 梅長君一字一句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猶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饑者,猶己饑之也。顧尚書清名何人不曉?顧公子更是救我與桑泠于水火……只是長君好奇,我的容貌是像了誰呢?” 顧珩沉吟片刻,凝眸望向梅長君。 晨起露重,梅長君從客院到書房,鬢邊的發絲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霧氣,襯得精致的眉眼愈發沉靜。每每迎著他的目光望來時,她眸中靈氣流轉,顧盼生姿。 “并不是全像,只是眉眼處,那一抬眸的神色……”顧珩輕聲道,“跟家母那幅年少時的畫像神似?!?/br> 他端起桌上茶杯淺啜一口,繼續解釋。 “家母于三年前患疾,神思昏沉,醒來后一直認為自己弄丟了一個女兒,日日對著那幅畫像飲泣。近來家母身體每況愈下,昏睡時長,醒來時短,口中總念叨著女兒。我此去京郊,本是打算離了梅林便去墨閣尋一尋?!?/br> 梅長君細細聽著,被突然出現的“墨閣”二字晃了晃神。 她差點忘了,墨苑在京都,明面上確有一個墨閣,迎八方來客。墨閣所涉事務甚廣,若想尋個容貌相似的人,只要付出的代價足夠,還是能夠如愿的。 如今這個時段,顧府和首輔一黨還是面和心不和,并未完全翻臉,顧家公子的身份在墨苑中,仍有足夠的分量。 所以這便是昨日梅林中,追兵并未阻撓、恭肅離開的緣由,只是不知顧珩乃至顧尚書,對墨苑真正了解了幾分? “墨閣……便是那日追我之人嗎?” 梅長君試探地發問。 “有些關聯,”顧珩頓了頓,突然想到一事,急忙道,“你有沒有服下——” 梅長君點了點頭。 “我被賣入其中,已有數月,自然是免不了的?!?/br> “既如此,還是早日去找他們要回解藥為好?!鳖欑癯了嫉?,“長君不必憂心,此事顧府會出面解決?!?/br> 他起身踱了幾步,方至梅長君身前站定。 “個中緣由已向你講清,不知長君是否愿意入我顧府?”顧珩想了想,補充道,“對外會稱你是我長房嫡出的小姐,因身體原因一直養在莊子上,近日才接回府中,待家母……若你日后想要離開,我們也會為你打點好一切?!?/br> “好,”梅長君思索片刻,緩緩道,“長君一介孤女,得顧公子所救,無以為報,若能寬慰令堂些許,實為長君之幸?!?/br> 見她點頭,顧珩的桃花眸頓時燦若星辰,笑意彌漫間漾出湖光山色。 “還喚我顧公子么?” 受到顧珩情緒的感染,梅長君眉眼微彎,起身行禮,又輕輕喚了一聲兄長。 他低聲相應,扶起梅長君,一襲廣袖長衣煊赫又颯然,眉目端然如畫。 身份已定,梅長君自然要從客院搬出。 顧家世代清貴,府邸位于京都內城,占地極為寬廣。顧尚書一脈既為長房,又是族中官位最高者,自然居于正院。女使和小廝們忙活了小半天,才將給梅長君住的房間收拾好,請她過去瞧瞧。 追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