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本君原是想放了你們祖孫的,是那位小哥哥,她說,萬不能放了一個可能傷害公主的人?!辟鵁o疾故作嘆息地說著,一面踏著木板上的血過去,他從腰間抽出把半長不短的匕首,塞到了那孩子手里,還伸手溫柔撫了下他發頂,蠱惑道:“好孩子,去吧,哭有什么用,該去給你祖母報仇才是?!?/br> 因著太過震驚,趙姝只是僵立著身子,就那么看著男童真的從他手*七*七*整*理里接過匕首。 這孩子應是被他祖母養的極好,才九歲的年紀身量結實,倒不必十二三的少年人差多少。 她還來不及抹去右眼血色,船頭的位置里,就成了一半血色一半昏暗的渾噩場景。 那孩子執刀奔過來的一瞬,趙姝忽然就覺著不對,這全然不像是九歲孩童的身手,定然是受過苦訓的。 她知道解釋不通,才要凝神應對時,卻見那男童驟然飛起一腳將自己踢開,而后舉刀高呵著就朝渭陽而去:“你這毒婦,可是忘了從前害過的人,還我父兄阿姊的命來!” …… 男孩睜著不甘的血目,頭顱落地的瞬間,趙姝看向那人淡然漠視的男人,一下子心頭怒起。 十六條無辜生命的凋落,刺得她從沒如此清明地去思量其中原委。 這場戲落幕,她才參透,想來這個男孩子,或許是培養了多年,而他一條命,就是為了今夜來同渭陽陪葬。 只是她陰差陽錯救了渭陽,而這些人,又是渭陽不分青紅皂白地下令,要盡數除去,換句話說,這些人,或許幾乎都是因她才枉死。 心神震顫間,她抬頭,半紅的視線恰好同男人清冽陰翳目光撞上,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洞悉的。 再顧不得什么,她只覺著難受作嘔,揚手一下推開遞帕過來的渭陽,她伸手朝項間著力一扯,憑著一口氣,兩步走到他跟前,將那塊才得的信物朝滿地赤紅里重重一擲。 玉玨碎成了數瓣,男人微瞇了眸子,嗤笑著瞧她悶頭鉆進艙底。 滿地狼藉,啞侍們或是忙著收拾殘局,或是坐水泡姜侍候貴人,經過這一場變故,畫舫返程,索性徑直朝咸陽城而去。 …… 二層主艙被渭陽占了,她摸著被皎月撿回洗干凈的碎裂玉玨,難得愁眉不展起來。 “阿月,你來瞧瞧,這玉玨不會真的是從前嬴無憂帶的吧?!?/br> 皎月過去看了會兒,點頭認同。 但見小公主得了這個回答,就突然蔫了般朝桌案上作了個夸張的伏尸動作。 往常這個時候,皎月都該上去安慰問詢的,只是她今夜才將這位主子踹進江水里,即便是面上再不顯,也總有顧忌。 “要天明才入城,入了城定然要被夫人召見,奴婢為您鋪床,還是早些睡罷?!?/br> 替她看過玉玨,皎月就試著引過她思緒。 可渭陽始終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忙碌,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皎月都覺著發毛時,小公主突然劈頭來了一句:“阿月,我往后再不打你了?!?/br> “???”皎月愕然回首,又立刻謹慎跪道:“都怪奴婢水性不好,公主原該責罰?!?/br> 她竟被嬴環攙著手扶了起來,就見小姑娘用從未有過的糾結表情對她說:“阿月,我怎么覺著阿兄好像……” 她三緘其口的模樣讓皎月沁出冷汗。 “阿兄其實也好龍陽吧!”這一句出口,皎月才倏然放松下來,但聽面前人絮絮:“還有啊,本公主怎么覺著,質子殊好像很討厭我嘛,不過他應該更討厭阿兄吧。阿月,你是不是也這么覺得?不管了,本公主決定了,我就要同這個趙國質子好?!?/br> 見皎月木愣愣的,嬴環嬌俏一笑,突然便親昵地拉過她,附耳令道: “上回我去西市玩兒的時候啊,聽一個大食國來的行商說過,說這世上有一種叫鐘情蠱的東西,分作陰陽一對,是用各色助興的藥材泡制百日才成,人若分食,即便是有那深仇大恨的兩個也要如膠似漆日日纏綿,啊呸呸,我能同他有什么深仇……” “公主,這等道聽途說未必作準?!?/br> “我不管!阿月,總之燕國使節來前,你得給我把鐘情蠱弄來。我就不信,這天下間,還能有什么買不著的東西!” 第32章 鐘情蠱2 宗周發生了庶次子之亂, 嫡長子姬樵便因禮儀之爭,被擋在了咸陽城外七日。到了最后,也還是衡原君不情不愿地親自出城,才將隊伍迎進了城內別館。 天下如今數國皆亂, 老秦王就借口近來年紀大政務忙累, 因此, 迎接周使的宴飲,就被定在了三月廿五,于昌明宮主殿進行。 姬樵入別館的第一件事, 就請人將趙姝接了過去。 . 三月廿三,咸陽西市。 一個帶了幕笠的少女, 神情不耐地聽著眼前波斯婦人用蹩腳的漢話斷續激昂地介紹著, 她身側只跟著個額角有火燎痕跡的侍從。此女正是數日前說要尋鐘情蠱的渭陽公主嬴環。 一方粗陋破布中間, 那波斯婦人拖著兩片枯褐的不知名葉子, 正費力用拙劣漢話同她將功效用法解釋清楚。 這兩片葉子陰陽一對, 就是波斯國傳聞中的鐘情蠱。